偏最先死去一个最关键的吴越,被金军公认“有此人在一天,山东之寇都不能除”的吴越……怎不教杨鞍心乱如麻!
好在,宋贤的归来总是有效,他与同期回到山东的郝定、彭义斌合力,给林阡和杨鞍稳住了从来就过命的交情——好,胜南,你日理万机,等你打完仗来山东,我再听你用言行解释!姑且相信,柏树林的宵小都是构陷,李君前只是你派来限制金军;凤箫吟在两淮和陇蜀皆护着宋民、山东之战更曾与红袄寨患难与共、她根本不是什么金国公主;邓唐之败、吴越之死,段亦心和莫非也全都只是巧合……
可就在那时,承受“冤屈”久久不语的李全突然出手,将那个一直死缠烂打着他的江星衍,暗中送到了楚风月大军的铁蹄之下……灭口!
无巧不成书,江星衍没死成。
那也不算巧,作为楚风月的上级和全盘计算的幕后,黄掴怎么可能会让江星衍轻易死?
黄掴指示楚风月,将江星衍奇货可居,可加速对山东的收复。
楚风月立即会意,竭尽全力为江星衍医治。
江星衍没教金军失望,昏迷时呓语了不止一次“李全害我”,清醒时也和昏迷时一样魔怔:“李全是害群之马。”
楚风月大喜过望,此时不战更待何时,当即挟持着半昏半醒的江星衍大军压境。近年来她在东线金军最有威望,近至济南、泰安、益都、潍州,远至沂蒙、胶西、海州、邳州,死忠无处不在,声势直追昔年楚风流。
这位楚将军名不虚传和她长姐一样优秀,直接借江星衍为契机,临阵强拆山东群雄:“江星衍,你且说说,红袄寨兄弟再也不是昔年那样的情比金坚了。”
“情比金坚?呵呵,李全他,昔年害死姜蓟和吴当家,今次又想害死我……”江星衍没有被绑缚,没有被刀架在脖子上,只有那隔着一条楚河汉界的目光涣散,“证据?要什么证据,我江星衍就是证据……”
“听见了吗杨二当家,哪有什么兄弟至上,不过都是一己之私!”楚风月冷笑,私底下她也一直记恨杨鞍,拆散了她和徐辕。
“好你个江星衍,被俘变节降金!”杨鞍怒不可遏,全因自己信仰的兄弟情被江星衍当着千军万马的面不知轻重地拆了个分崩离析!!
若非李君前、杨叶、慕容茯苓这些淮北帮会领袖及时救场,后果不堪设想,饶是这般给了红袄寨救命之恩,身为盟军的李君前等人也不能包庇江星衍的所作所为……真就是变节降金无疑!
接下来,楚风月、纥石烈桓端、束乾坤、仆散安贞四个十二元神,对着这样一个外强中干的山东红袄寨,怎能不势如破竹、屡战屡胜?山东群雄好不容易扩张起来的地盘,竟眼看着又要交还给敌人……
杨鞍与林阡之间的五度疏远,萌生于江星衍的破坏大局,爆发在与此同时的妙真归来。昔年为了追求林阡宁可抵抗号令远赴陇陕的妹妹,居然一声不吭流着眼泪心事重重地离开林阡回到自己身边,虽然她什么都没说,却无疑加重了杨鞍的思虑:胜南,你不会不知道,妙真是对我最重要的人,你……到底把她怎么了!你该不会真的成了舆论里六亲不认的“灭世之魔”……
精神象征,跌得无声无息,却是粉身碎骨。
两年前红袄寨一度面临过崩溃解体的危局,当时的林阡,极力用自己的个人威信去制衡那些邪恶私欲和零碎党派,希冀众人的信仰能从他这个人过渡到“兄弟之情”与“抗金之念”……不过理想往往比现实要美好,那场山东的最终决战由于小牛犊被人掳走而仓促发生,过程中红袄寨群雄体现出了对林阡“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去他身边”的极端在意,令金军察觉出“红袄寨实际并不止维系于兄弟情义,更维系于他林阡这个人”——
完颜永琏、岳离和仆散揆一致认为,红袄寨并没有跨过那个“过渡”、反而悬在了这样强烈的个人崇拜上,使得兄弟之情成为了一个“危险的平衡。”
“世上没有永恒的稳固。”“他年,未必信仰还维系于林阡,稳固的情谊便会开始有裂痕,曾经的私欲就敢再找回来。”
这个“他年”,终于到了。
且不谈凤箫吟的身世与抗金抵触,且不谈段亦心和莫非会指向林阡害死兄弟,就算大圣山前后的青面兽自己,用倒行逆施来形容也其实并不为过,只不过徐辕、凤箫吟和柏轻舟都能宽容和救赎而已。谁想,报应会发生在几个月后隔得最远的山东……
可叹,林阡曾费尽全力让山东群雄摒弃私心达到了和衷共济的“共性”,却正是在他为了举国大战分身乏术的关头,他这个精神象征被宵小们一步一步推(谐)倒了下去。当初被完颜永琏预言“不是猢狲,个个都有野心”的红袄寨,每个人,眼看就要彰显出“个性”,一个接一个原形毕露,终究走上分道扬镳的路……
似乎大势所趋?却岂能听之任之!
“山东之战,该结束了。”六月初,徐辕带着昔年黯然离场的不忿,又一次来到这暌违已久的齐鲁青山间。
注:本章可链接到第1169、1172、1447、150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