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阿公错了”松了点力气、又自顾自地呵呵笑,高兴到连气色都好了不少。
虽然温馨,吟儿在旁边看着还是有点凄苦,她不忍再见父亲苍老憔悴的颜容,完全不复旧日一人之下*人之上的威仪......那属于曹王的时代,真的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熙秦很快就把栏杆里的世界给混熟了,知道剑圣娘亲在侧,这些人都不敢妄动,况且他们据说都是亲戚,就甭管他们为何软禁在此了......贼心一起,肆无忌惮地跑到和尚那里摸摸他光头,又再窜到凌大杰身边去拽拽他的胡须......先前,考虑到曹王的病情不容懈怠,这几个老友都被林阡安排在一间牢房,除了失去自由之外,吃住都无亏待。
混世小魔女在此,和尚无奈之下念了无数遍的“阿弥陀佛”视若不见,凌大杰差点管理不了脸上表情,又好气又好笑,谁还顾得上去斥责凤箫吟?久矣,才注意到这女人,比她一岁半的女儿还要出格,竟不知何时在空一点的地方搁了口锅,里面原是她亲手做的总算可以送来的羔羊肉......
凌大杰心念一动,冷道:“恶妇,你又想怎样?”
“川蜀也有羔羊肉,未必不如会宁的。”她本意是想靠吃拉近距离。
“住口。不必惺惺作态,全是话里有话。”凌大杰却觉得她这话夹带私货,只怕是想劝曹王南国风光和北国无异。
“凌大人。”她忍着气,“为何只见差异,不能找到共性?你要发散,那我奉陪,我和娘亲之间......”
凌大杰厉声喝断:“王妃虽离宋却知耻,从未**过家国,不曾劝她的父亲放弃信仰,更未亲手将她的父亲生擒下狱,相反她一直求她父兄和家国的原谅。与你是云泥之别,一善一恶,试问,你们有什么共性?!”冷笑一声要将这锅羔羊肉扔出去。
“共性就是,我们都相信,父亲和丈夫终有一日能打破壁垒坐在一起,吃饭聊天也好,共商大事也罢。”她正襟危坐,严词厉色,无论如何也比被关这么久的凌大杰力道大一些,她只是按住锅的一边而已,凌大杰就休想扔出去。
“也罢,吃饱了才有力气扇醒你。”凌大杰神色始终绷紧,却知道形势所迫,这锅肉不得不吃。
“慢着。熙秦,这锅里的肉,给谁吃几块,你来定。”吟儿招呼玩腻了曹王府群雄的熙秦过来。呵,我凤箫吟又不是白白吃亏不记仇的人,顺手的利器不刺出去?
“阿公最好,吃一半;这个大叔,吃两块;那个哥哥,吃三块;他凶娘亲!不给他吃!”熙秦真是个贴心小棉袄,精准对凌大杰虎口夺肉。
“是的,凌大人是不会吃的,熙秦,记得啊,这就是‘镜破不改光,兰死不改香’,做人最重要的就是气节。”她也打心底里不想给凌大杰吃。
“你,你......”凌大杰气不打一处来。
“不改香......”熙秦似懂非懂,曹王已开始狼吞虎咽,也说:“香!”
“王爷......还没试毒啊!”凌大杰来不及瞪吟儿,被这一老一小闹得风中凌乱。
纵使不欢而散,终究满足了初衷,吟儿的愿望其实这样小,看着父亲能够胃口好。
她挽着熙秦一步步往台阶上走,想起上次自己经过这里时还经不住打击眼前发黑、今次却能心满意足,怎么也算是个不小的进步。
同样是在这台阶上,战狼越狱那晚,安丙对她哭诉,曹王被王喜转移到吴曦那里去了。当时短刀谷有不少人指责“安丙纵容了王喜干这件事,才好借吴曦的刀灭曹王的口”;安丙给吟儿的解释则是,他想留着王喜对吴曦钓鱼,一不小心却养虎遗患。
两种观点,安丙都**大罪过,前者是太恨金军了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者也不过就是计策失误、弄巧成拙,哪怕怀揣私心,都是可以接受。
倒是王喜,如果撇开痛失爱子的借口,加上过去在伏羌城**宋恒害死寒泽叶的前科......都教林阡和吟儿对他留了个心眼。
天下的祸患,最不能挽回的,莫过于表面上社会安定**祸乱,而实际上却存在着不安定因素。吟儿越想就越远,心道,王喜的事我要防微杜渐,尽早去跟李好义商议情况。
官军义军两个体系,交往难免有所不同。意欲直接找李好义而非安丙,倒不是吟儿信不过安丙,而是李好义和王喜官职相近也接触最多。
吟儿****想到的是,她已经**这个机会了。
-“军师是说,安大人若继续怀有私心,不仅会影响当代,还会祸害千秋?不知怎样才能杜绝?”一个月前,李好义在陇右曾问柏轻舟。
-“一个月内,李将军登门造访,对安大人当面分析利害......”柏轻舟说了半句,就开始咳嗽。
-“不如我修书一封,请安大人来前线一趟......”李好义看她辛苦,便转身先走了,**采纳轻舟的建议。
-“泄露天机的事,终究是不能说得太直接吗。”柏轻舟没能提醒得了李好义,即便对林阡和吟儿也只是简单指了个大方向,说安丙未成熟,需等候其成长......
一个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