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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阡回想起来,也明白当时自己的所作所为未必就不危险,那一日他决定与楚风流见面,考虑得并不算周全。要知道,即便以往这么做并没有错,但在当时,特别是柳路石陈眼里,实在是太可怕,太不应该。
或许是当局者迷吧,那段日子,没有人是冷静的,理智的。除了天骄。
反而此时出现在阡眼前的金人们,一个个要淡泊平静得多。
“我知道川东孙家有些传言,说致使孙寄啸伤残的人是我们南北前十。但我以名誉担保,我们之中,没有人会那么做,伤害一个二三流的小角色,于南北前十无益。”楚风流看来伤势恢复得很好,容光焕发,神采飞扬,虽未刻意打扮,相貌气质都难出其右,眼前女子,端庄、俊逸各占三分,留两分是妩媚、娇柔。
世间本该无她,王妃与王者岂能融合?独她楚风流做到了,做得这样出色。甚少有女子能像她这般,战绩显赫得身边没有一个男人赶得上。
“楚将军放心。这件事林阡必当追查到底,不会随意诬陷。”阡回答说。
“过几天我便走了。这一走,还不知何时能见。”楚风流握着酒杯浅笑,“也许下一次见面,就是战场交锋了,真教我,既期待,又略带些不愿。”
阡会意而笑:“战场上,林阡的对手不甚多,能引为知己的则更少。”
“我比你寂寞,我只有一个。”楚风流笑意嫣然,即便把酒言欢时,举手投足还不失将军风度。但话音刚落,忽然脸色一变,与此同时,阡也察觉不测。
安谧一旦被划破,气氛陡然就急转而下!阡与楚风流对视一眼,因习以为常而处变不惊,皆选择不动声色继续碰杯,杯中之酒,却在那一刻同时溢向敌意来路——
从天而降的黑影与白刃,来势汹汹,一边突现、一边刀猛,显然是有备而来、目标明确。如此出其不意,本该顺利得手,来人却显然料不到,刀之所向竟被溢出酒水轻易击歪,非但得不了手,根本近不了身!突袭计划终成泡影,随刻林阡饮恨刀已然出鞘,来人猝不及防,拼命拦下这强力一击,退后数步差点没站得住脚,所幸其余刺客适时赶到,不刻便将林楚二人包围。
“奉神威越将军之令,拿下你楚风流!”发话者大刀在手,毫不含糊。
“这句话,该留到你拿得下我再说!”楚风流冷笑一声,却未探剑,回头平静看了阡一眼,似乎在说,看看,越野的人又一次来了。
阡微微一怔,神威越将军,当然指的是越野,看这十余人携刀带枪,极像是越野穆子滕嫡系部下,他们倒真是不依不饶,非要将楚风流带回去擒拿为人质……可是,为何偏偏这么巧,出现在自己在场时?有自己在,不是更难拿下楚风流吗?
一瞬他体会出事有蹊跷,却没有料到自己身陷圈套。
“拿不下你,誓不复归!”决绝如斯。
十余人当即上前,刀枪林立,阵容威武,交错来袭,武功不凡,然而阡助楚风流应敌之际,只感觉敌意不假,杀气却弱,如果像语气里一样决绝,行动时不会还留有情面,然而,在刀光剑影堆迭的每个间隙,阡都可以轻易觉察出他们没有投入全力!
难道,这是楚风流为了证明她的话,刻意演的一出戏?阡心中一震。这样做,未免太刻意,画蛇添足!
对敌之时,楚风流面色也渐渐改变,这群人,和从前来刺杀自己的不一样……
是真实还是设计?阡心中疑惑。
是刺杀还是嫁祸?楚风流更加震慑!
这理当是有史以来楚风流最棘手的敌人。阡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被人设计成最无辜的受骗者……
“你们不是越野的部下!说,你们是谁,为何冒充他们!”楚风流即使这么说,又有多大的用处澄清她?事实胜于雄辩,解释反而掩饰……
不远的高处,天骄注视着阡的神情,亦知他一定落入了柳路石陈的圈套:林阡一定以为,楚风流在对他设圈套。
殊不知,是真圈套里的假圈套……
十余刺客,下一步便是撤离。行动到此,都完成得一帆风顺、天衣无缝。
阡和楚风流都不会有心去追,一个在怀疑、欲质问,一个被怀疑、想解释。
即使追,也追不了。有他徐辕在,必将这起了大作用的十余人转移得神不知鬼不觉,身为天骄,他绝不会允许,阡和柳路石陈之间再有嫌隙。
正待移步,却风云突变——
“不说?那便对不住了!来人,将这些刺客拿下!”楚风流撤剑而回,纵是天骄,也始料不及——说是秘密会面,原来楚风流在不远处有以防万一的部署?!不错,事到如今,就算阡要指责她违反约定擅带人马,她也当然更要尽全力拿下这群刺客来澄清她!
危险!天骄不得不叹,楚风流,那真正是个忽略不得的女人。柳路石陈四位前辈连林阡也算计了,却独独忘了算计她!
是啊柳路石陈失策了,他们能算计林阡是因为林阡对他们保留了一份信任,可是,身为金北第四的楚风流,有足够的资格对林阡以外的人都不信任,都设防——
而且,从运筹帷幄讲,楚风流根本就是另一个林阡,任何战事,都喜欢多留一手,先到一步。多留的这一手,真将柳路石陈的计划全部打乱!
柳路石陈,功亏一篑,事已至此,徐辕当然要冒险搅局——万万不能令这十余人落入楚风流之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徐辕正待插手救局,不经意间,竟发现从四面八方涌出的金人之中,不仅有平常兵将,还出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物,心不由得一颤:陈铸?!
随意的一瞥,只是偶然的一扫,却看见了这么个人物,陈铸,他掩藏得再高妙,都掩不住他出现有多突兀……
须知陈铸和楚风流虽然私交甚笃,但在南北前十分裂的这个时段,金南第八的陈铸和金北第四的楚风流,本不该出现在同一处。除非,除非他们为了同一个目的,林阡。
难道,柳五津的怀疑是真?陈铸和楚风流,真的居心叵测,而林阡,真的被他们两个迷惑了?
天骄的心,仿如被什么一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