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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我如何能与他一起?他要对寨主不利!”游仗剑怒,肖忆气急:“混账!你才是反咬一口,金人搞不好是你引来里应外合!与你合作?下辈子再说!”
林阡本是一言不发,听罢忽然凌厉出手,游仗剑肖忆顿然一惊,先前与他交战的余悸还在,怎地又不由分说再拼?但不管怎地,游、肖都出于本能来接,是分别拾了剑和刀,誓要比适才更投入,然则他饮恨刀果然无匹,即便游与肖合击也一直不败,激得游、肖更加兴起。
酣战多时,终入状态,竟真能与他林阡平手,却听林阡冷笑一声,强力震开他二人刀剑:“不肯合作突围,为何协力战我?难道我林阡对越野有利、不可以与谁里应外合!?”
游、肖皆是一颤,被他饮恨刀斥退了好远,一时冷汗淋漓,无言以对,原来如此,这才知林阡的两次启衅为的是什么——为了用事实证明,他们合作过,他们的合作能够跟饮恨刀抗衡持平,他们合作时天衣无缝紧凑无匹……
是啊,好笑至极。说什么下辈子再合作,可肖忆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一点:在发现阵营中有第三方存在时,他不知怎的就已经答应跟游仗剑合作了,虽然没有口头上说,可动作上是自己诈败,如果不是因为全心信任游仗剑,怎会冒这个性命上的险!说什么不肯跟肖忆一起,可游仗剑应还记得早前肖忆涉险时,自己本来还惊魂未定,却毫不犹豫奋不顾身立马冲上去扑救?一起去打林阡?
“何以要在敌人迫在眉睫时,才发现你们都是定西军,而并不分榆中上梁?”林阡说,游仗剑肖忆对视一眼,少了煞气,多了惭愧。
尤其是游仗剑,不禁为适才猜度林阡而羞赧,林阡为了将他二人整合,毫不避忌将他自己定义为越野山寨的敌人。他声称自己和金人是一样的,给他们预演了金人欺到眉睫时他们其实还是会摒弃私仇一起抗击,帮他们及时地认清了这样的事实而不再耽误突围的时间,令他们偏激渐行渐远的思路忽然被抓了回来开始靠近、发现真有可能只是一场误会、发现金人的包围和奸细的存在内藏玄机、发现确实应该先外后内轻重缓急。但林阡自身,却冒着比金人还大的危险——越野寨主早就跟部下们传达过,林阡不是战友、林阡觊觎定西。现在林阡亲口定义自己为敌人……
亲口定义意味着什么,他独自一人站在这里,搞不好一刹就是万箭齐发;敌人意味着什么,他现在就声称自己是敌人,会损失多少可收服的人心……然而他为了定西安稳,情愿在第一刻就等于放弃了蚕食定西的途径。这等胸襟,这种胆魄,若游仗剑到此刻还怀疑他的来意,实在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还愣着干什么!杀出去!”肖忆瞪了游仗剑一眼,没好气地说,“大不了杀败金人之后,我的人马保证不入你榆中县城,也好安了你的心如何?!”
“好兄弟,哥哥着实是误解了你。竟听信奸细之言,误中奸人圈套,现在想来,你的入局,果然是金人刻意穿针引线。”游仗剑叹了一声,诚恳地看着肖忆,黑着脸的肖忆,忽然扑哧一声笑起来:“我也实不该为了自保就乱咬人。”
“盟王,明人不说暗话,你的来意,究竟是……?”游仗剑回看林阡,面露难色。
“我承诺决不干涉你榆中军政,但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吟儿。”林阡正色,斩钉截铁,“怎可以与她,重逢在一个内忧外患的乱世。”
“好,便为了盟王的承诺,仗剑也一定会打出去!”游仗剑攥紧了拳,握起责任,才能杀出重围。
“终究出乎我的意料……原只奉陪了我一人。”当游仗剑肖忆合力突围,轩辕九烨知计划功亏一篑,血雨腥风在即,不禁笑叹一声:如我所想,林阡确实没有谋夺定西的能力,但我没想到的是,他不止无力,他根本无心——
他竟从一开始就没想要谋夺定西一座城池,所以他非但不从越野阵营挖走游仗剑和肖忆,反而还帮越野把游仗剑和肖忆整合在了一起……
不是为了破局,而单纯为了搅局——他没带兵马谋定西,他一心一意只针对了轩辕一个人……
可叹,虽计算准确了他的实力,却错误估计了他的动机!
若要攫取当然艰难,即便如轩辕都颇费脑筋、陈铸越野亦绞尽脑汁,才构造了种种危局、困境、乱势,林阡如果想逾越这三个人的阴谋阳谋,无疑比登天还要困难,何况他还没有实力,该如何谋夺定西;但林阡,竟然反其道而行之,没有攫取,反而放弃。放弃?就简单得多了,本该藏在局外的他,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局内,把局外的阴谋家们供给局内人听,当然也必须包括他自己,才可以教人信服。所以,他单方面颠覆的不是越野,而恰恰是轩辕九烨和他自己,却把游仗剑和肖忆,往越野的方向更凝聚。
可是,真的有那么简单?他怎么做到放弃了越野山寨的图谋?放弃了征服人心的机会,等于和轩辕九烨同归于尽,接下来无论谁打越野山寨,金人还是林阡自己,都必然吃力。
且轩辕不能理解,林阡可以不要定西,也可以押后救凤箫吟,却为什么可以那么快地发现战事的关键并迎刃而解,明明从肖忆入局到榆中大乱仅仅一夜,时间短得当地将领都无法应变,初来乍到如林阡本应更加措手不及。
轩辕终于忽略了这样的一个关键:既然林阡和他一样都发现了越野机谋,不同于轩辕是从钱弋浅和游仗剑的性格出发推测出的,林阡又是如何得知的?
“如何”得知,影响着林阡“何时”得知。细节决定成败。
轩辕九烨认为,从肖忆入局到榆中大乱仅仅一夜,林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无法应变……诚然,一夜惊变,林阡通天的本事也一定什么都做不了——但如果林阡早就来了?虽说,在此之前所有人都以为林阡和凤箫吟一样在天池峡、然后由于凤箫吟被转移到榆中而亦步亦趋跟过来……
而事实上,林阡根本是早知道凤箫吟会来,于是事先就过来等着她!直到昨天与轩辕九烨碰面时,他才露出这许多天来的确切行踪——轩辕可以麻痹越野,林阡自然也一样。不带一兵一卒的好处,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这些天来,林阡一直就在榆中。游仗剑和钱弋浅的戏码,他就坐在轩辕九烨的身后赏看;轩辕策划肖忆入局和一夜之间榆中动荡,他虽不可能完全洞悉并扼杀,却能够及时发现并扑救。
当林阡和轩辕一样睥睨全局,轩辕是利用并破坏,林阡是参与并弥合。再怎么猜,都意想不到。
“林阡,难道还要我时时刻刻盯着你不成……”笑叹。即便如此,轩辕却仍然有一丝满足感。
风沙裹残阳,天边去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