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过不去的江湖,古往今来不知埋葬过多少白骨,伴随着恢弘沙场白热再冷却凝滞。
还没有硝烟,却有火。
火从钩,回到十八岁那一年,荣耀的祁连山山主,纵横西夏无人不晓,没有被玉莲背叛,没有沦陷到她的圈套里,也没有见到她的替身,没有心心念念,这般又想了她七年之久……回忆疯狂地倒灌进脑海,钩行处,钩落处,钩起处,每个角落都潜伏……
抚今鞭,在火从钩周围旋绕穿行,与辉煌不同,是一种近乎致命的冷淡。他蛰伏的年纪,正是瀚抒最绚烂的年华,而如今,他用一贯的冷漠坚定信念时,瀚抒选择了为敌,这一次,是真敌人……往事历历在目,片段陆续映现心头,视线骤然会不清晰,战意忽地成为伤感……吟儿,你可好?伤势可有恢复?心情可有平伏?鞭进时,鞭退时,鞭动时,整套鞭路,都是应敌时不应有的杂念。
越风的鞭法,不知不觉随着火从钩移向迷失,只不过,他踏上迷途的那一刻,并不只是单影孤人。
洪瀚抒狠下心来,眼中只剩下越风的身影,存心要把他引向绝险,可是,究竟是越风在迷路,还是他洪瀚抒在迷路……
他的钩法,和过去一样,有钩深致远、狂草急丛、烈焰尖火之称,只是偶尔会有犹豫,蓦然再度凶狠,就如同……如同烧不尽,灭不完的火种……
越风的思绪却仍旧在拼杀之外分割了一部分,惊愕于瀚抒钩法炙热的同时,不得不平心静气,强迫自己切勿分神,只不过抚今鞭却毫无胜算,自己一步一步跟着他纠缠下去,鞭风散处,微觉有空虚动荡。
洪瀚抒得心应手应付着来路上从不狂烈的招式,夹杂在冷飕飕的风里,几乎与风一体,寒彻骨,只是,这阵曾横扫淮南如今又激荡定西的寒风,吹不灭自己手中能覆盖整个西夏的烈火。
瀚抒嘴角放肆的笑:“她已经不清白,叫林阡递休书来!”
越风心里还是在不停起伏着那丝疼痛,辗转反复地映现出这许多年拼命克制的画面——薄雾中他看到吟儿甜美的笑容,轻轻地将她揽在怀里,告诉她她的笑真是好看,吟儿像大雪天沏好的一杯暖茶,窝心又暖和,但是,遥远得够不着……冷不防臂上一热,已经被洪瀚抒伤及:为什么,他曾喜欢和守护的吟儿,要被洪瀚抒这般的蹂躏和糟蹋!
风骤然更冷,却更激,像冰窟中蓦地旋转出的水涡,渐渐吞噬着招式的温度。
洪瀚抒一怔,左钩差点被抚今鞭卷走,凭着高强的锁拉功夫才牢牢留住,越风的眼神里,一如既往的漠然,但却是斗志高涨后的漠然:“洪瀚抒,便就算到了迟暮,林阡都不会休她!”
这一鞭突变令局势转幻,大有此起彼落之感,越风声音虽低沉,却斩钉截铁,“而那时的你,可还会这样疯狂?!”
战地的石,被时间在轻轻敲打着,空气里传来的依旧是夜枭的响。原来,竟战了一连几个时辰不得消停,日和夜轮回得如此迅捷,一线之间。
挑灯续战,洪瀚抒极尽张狂,钩势如风车飞转:“会!到死为止!”钩、缕、掏、带、托、压、挑、刨、挂、架、刺、戳、扎、挂、勾、挡、架、绞、拖、绊、缠,原不相信,电光火石能一带而过,教旁观者既应接不暇,又瞠目结舌,还心惊胆战!
越风平添怒火:“若真如此——那你还是死吧!”不是说笑,越风抚今鞭招招杀伤,威力如乘风破浪,搅,擿、掉、点、棍、截、盘、扫、剉、板、棚、侧、捣、戳、捆、捋、削、刺、撩、剪、抬、旋、拔、盖、掣、攒,搜、撑,谁能想象,转瞬之间竟融会呈现,教旁观者既眼花缭乱,又目瞪口呆,还魂飞魄眩!
次日清晨,天阴沉沉的,像是有雪要下,每一个目睹过下阴山之战的兵将,心头仍然是昨夜越风瀚抒激战的情景,只剩下一个感觉——大汗淋漓!
而不容喘息,战场已再一次醒来……
战绩很快传到白碌军营——想不到,百战不殆的风威越将军,竟被那个叫洪瀚抒的霸王打出了下阴山!
“洪瀚抒,真正骁勇难当!偏偏他治军严谨、用兵如神,实是个难得将才。”何勐叹,据说那日越风归营后钩伤不轻,洪瀚抒却打到夜半还体力旺盛。
“岂止将才,根本枭雄。”范遇纠正说,“近来对战见其韬略,才知他何以能折服整个西夏。”
就是脾气差了些。何勐点头,心想郭子建出了名的猛悍,也没像他这么蛮不讲理和自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