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花奴……再联系到当年赫连华岳对陈铸种种不忠指证,暗叫不好,今天来得紧急,加上她本身就不缜密,竟把这么重要的环节给忘了——
只记得不要露出那关键一招,只记得自己的心和勇气,却忘了自己的面容,和陈铸将军的忠诚绑在一根绳上!否则,再怎么仓促她今天也该乔装啊……却道是天在安排这场悲喜,等到了完颜永琏的面前坐下、手中已然执棋,她才忽然想起了这个关键,措手不及——
“我与盟主可曾见过?”完颜永琏问之时,恰好她震惊回神,下意识地看向他的脸庞,神情是那样的难以捉摸……她不知他有没有忆起,倒是这句盟主,让她的心渐渐定了,打定主意,矢口否认:“慕名久矣,不曾见面。”
慕名久矣……完颜永琏,这不仅是一个血浓于水的亲情符号,这根本是她应该最热爱的——关于柳月之死虽然有无数版本但陇南之役的真相却只有一个,父亲为了寻回她,放弃了一个最好的篡位、取天下之时机。父亲一世英名,因她一人尽损,手握南宋军民无数性命的他,没对他们表示过歉疚,却说出一句愿为她折寿的话。
但此刻她矢口否认,抢在他意识到的时候断了他所有的思路——与他为敌,忘掉他是自己的父亲!
棋盘上战事顿起,此刻该心无旁骛,竭尽谋略来指挥这一战,聚精会神,既是尊重自己的对手,亦是为了盟军的未来。
千军万马,幻化为手中棋子,开局之前,平沙列万幕,部伍各见招,一旦施令,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这一场自古及今并不流血的仗,在今时今日金宋谈判中却牵连太广。
这只手曾执林阡手而执子,亦曾被林阡执而执子,杀遍棋坛,征遍战场,都是数一数二,此刻独自面对一个最伟大的敌人,战场不能翻身,棋坛……亦希望渺茫。
不同于吴越、莫非和吟儿的手法,完颜永琏的棋着罕见的高人一等,他可以下一些平凡招法甚至正常人难堪忍受的棋,但建立在全局都平衡和谐流畅的基础上。是以吟儿根本无法喘息、无法自得,招招都好像透着点生机,但放眼全局又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下一片棋就死一片。不多时已然有惨败迹象,纵然吟儿不肯认输、出招频频力求摆脱困境,心里早已忐忑惊恐,还哪敢夸口自己会下棋……
“太重视胜负,原不是一件好事。”完颜永琏述说时落子,吟儿与众人一同屏气凝神,只见他这一招看似无奇,却一子就把吟儿整个击毙,吟儿手还没下热第一盘棋就铩羽而归,却感觉对面的棋手还只是轻度介入!
回味这有史以来最短暂的一盘棋,怎好像忆起了天外村、扇子崖、箭杆峪的种种苦不堪言、怎好像看见了月观峰的战场上林阡被司马隆刺中的那一剑、怎好像意识到龙泉峰调军岭仍然是摇摇欲坠岌岌可危。泰安战场是这样的无垠无边,吟儿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完颜永琏的广度,也许林阡此刻暂时也看不出完颜永琏的深度……因为他是这样的轻松、游刃,看似简单,内涵深刻,流露太少,没有破绽,所以难测他心念,难料他招数。
只知道,完颜永琏占据着所有的主动和优势,林阡每扳回一局都陷入到更猛烈的漩涡中去——最关键在于,林阡和吟儿,无论如何,都不能相连,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有活路,时时刻刻都有生气……
所以他有资格袖手旁观或轻度介入,他也有能力说不必两胜只需一平,他把握着全局的平衡和未来的导向!吟儿从棋局回神,不由得一头冷汗,听到这句话才隐约有点慰藉,不错,不是不在一个层次,而是我太紧张,太注重胜负了,要心平气和……再下一局才有手感,先找到手感再说!
“是执了太久的黑子,而和白子没什么感情罢了。”吟儿一笑,继续执子,她是真的欣慰,会宁县陈铸府邸的际遇完颜永琏并未牢记,否则他为何只谈棋不说她了?想来,一则完颜永琏不可能想到那么准,二来一个小花奴确实没必要记得那么清,三则完颜永琏对陈铸的预设立场是绝对互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