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成功的联盟军统帅……桓端不得不神色凝重地叹了口气,“但愿。”
黄掴一愣,没有说话,目光擦过兵阵里冷静自若的李全,停到那英姿飒爽的杨妙真身上,蹙眉,沉吟,“天命危金……”
何时,为何,这群盗匪,会到达这样的高度,人才辈出,且一个比一个不容小觑?令得黄掴看着他们的种种表现,已经不再会说给他震撼最多的人是林阡了。
这支红袄寨,却和林阡的抗金联盟一脉相承,笃定,坚韧,顽强,刚硬!
“众将士莫慌,别怕被冲散,记得咱们都有同一个方向!”枪林箭雨里,妙真鼓舞说。
同一个方向,不同种打法。
彼时内四层,彭义斌石硅已然挺进,薛焕率大同军迎候,最大的战役即将在这里一触即——此战金宋双方胜算均等,因金方不曾算到宋方并非闯阵而是要夺驻地,同理,彭义斌石硅,也将不测地现他们的主要敌人不是原先天骄千叮咛万嘱咐的天尊岳离,而是北部第一薛焕……
外围,杨鞍百里飘云仍陷苦战;身处东中交界的国安用则不断策应徐辕,谨防他被南面金军突袭;龙泉峰处,江星衍柳闻因亟待开拔。他二人战力略低于彭义斌石硅,徐辕的意思仅是助阵之用。
闻因尚且以为要对付的是岳离,故而在马厩寻无法无天,苦于前去几次都没见着,眼看都要开拔了还没踪影,只怕真的只能对彭义斌石硅助阵了……苦叹一声,再看青骢马原来的位置空空如也,难免心中难过,只是忆起青骢马时,忽然想起些不对劲来——
今夜黑衣死士们夺抢小牛犊时,她几乎是第一个到场的,故而看到了小牛犊是被青骢马上的人抢走,然而,当时青骢马前后左右都是黑衣死士,根本没有那个罗姓农妇……真奇怪,那个罗姓农妇,却说自己是现丈夫行迹即刻追上去的,为什么闻因就没有看见她呢?
闻因心念一动,难道这罗姓农妇撒谎?只怕她不是追上去、而是走在他们前面……对,她一定不是追的!
“闻因……”徐辕连唤了几声,闻因才从惊讶中醒,“徐辕哥哥!”
“怎么了?”他察出她神情有异。
“奶娘帐里那个,是真的小牛犊吗?”她低声问出疑问。
“什么?”徐辕蹙眉。战事紧急,他也还不曾仔细看过,只觉眉眼几分类似。
“我是说,真正的小牛犊也许还在金人那,林阡哥哥他们追的未必错了。”闻因忽然有些喜悦。
沿途将疑点对徐辕说了,两人一起到奶娘帐中,罗姓女恰好也在,脸上是期待的表情,很纯粹,很自然,并不像有心机、有预谋的歹人,然而闻因抱起这个襁褓时,当然不知如何分辨。她不似阡吟那般清楚,小牛犊有个逢拍屁股就烫人的习性。
“这不是少主。”徐辕接过小牛犊查探顷刻,忽然眼神锋锐地直逼罗姓女。
“怎的?!”罗姓女一怔,完全不知情的样子,“怎会不是少主?”
“少主体内,有我透入的真气,它没有。”徐辕厉声问,“还不肯说实话吗?你究竟是什么人?!何以要夺少主?”
涉及林阡吟儿,徐辕一扫平素温和,严厉不近人情。闻因一喜,是啊,徐辕哥哥曾给小牛犊输气。
“不,不可能,是我夫君亲手掉包给我的!不会有错!”罗姓女重复着这句不会有错,目光灼热。
“你的夫君呢?不是说顷刻就回的吗,怎生他还没回来!?”闻因问出这句一语中的,帐中众人忽然都知生了什么,她,明显被她的夫君骗了。
罗姓女分明是最后一个明白过来的,明白的一刹那她眼中灼热一扫而光,换成一种僵滞的空洞……
“说,为何要抢少主?!你意欲何为?!”徐辕怒问,他清楚,这女子虽被她夫君骗了,但这场骗,并非生在掠夺之后,而是在掠夺之前,因为抢少主的人当中,有她,她是帮凶,是从犯。
“天骄!”罗姓女生性热情开朗,这时会过意来、泪流满面,跪地伏罪,“我真是……罪该万死!我原以为……我竟信他!我……”
闻因心中一寒,其实,罗姓女到现在仍还信她的丈夫……
联盟军血战之夜,他没骨气地弃械投降,没有人原谅或记得这个小角色,除了她,一心一意相信他,为他开脱。
他只是随波逐流、他根本是被迫的、以至、他那么聪明的男人,还有可能是忍辱负重去卧底的。
唯独不是见风使舵、贪生怕死、图个富贵安逸去向金军摇尾乞怜的。
然而,事情的真相明显是,他投降金军,他希望完颜乞哥赏识他,他要升官财,却苦于没有功绩。苦恼如他,终究在某天夜里,想起了他还在宋营的女人,理当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他潜回来看看情况,顺便,也许心里还有些柔情……
但女人的心里不是这么想,她不断等他回来,终究今夜他回来了,她问他有何苦衷,他对答如流,果然,果然如她所想是随波逐流、忍辱负重的。
回来。她说。
他摇头,红袄寨已不见容于我。
不,盟王和盟主都说,只需能将功折罪,都能够既往不咎!她想起杨鞍都能回头,心想那原则一定是普适的。
我又能如何将功折罪?他问。
诉说时,恰见到盟王和盟主从帅帐中出来,一路风风火火、将襁褓送进奶娘的营房。她认得那奶娘,她笑说,小牛犊还是跟奶娘最亲啊。
“那就是盟军的少主?”他当时便上了心。
她也心念一动,心有灵犀的他们,几乎在当时就想到了一起去,只不过出点不一样,那就算殊途同归——她想,能够先造出个小牛犊被夺走的假象啊,继而在中途由他们夫妻送回来,就说是他们拼死救下的,这样不正使她的丈夫将功折罪?
“需要金军帮忙,演出这场好戏。”他向来是她的主心骨,她以为这是戏,却不知她只是他的棋子。
他当即跟完颜乞哥说,能够借此机会生擒林匪。从而,他自己也能借机升官。
她等他回来直到后半夜,她与他里应外合,她以为他信誓旦旦说的都是真的,细作手里抢过去的那个是骗金军的,她先行护送回来的是真的小牛犊,她曾担心地问他,金军会否生疑,他也说,“金军不是那么好骗的”,所以他要晚些才能回来。
“宋军就是这么好骗的吗?!”张汝楫等人听着审讯,都是义愤填膺。
柳闻因叹了一声,也许,最好骗的永远都是女人。
他说细作手里的是骗金军的,其实他是骗她的,骗来骗去,真正的小牛犊,还是在金军的手里啊。
“难怪这件事这么奇怪,计划仓猝,行动缓慢,你又不得不将自己暴露……错到最后,一堆破绽。”徐辕难掩愠怒,偏是这样漏洞百出的计划,引了这场波及泰安全境以至周边的天崩地裂……
恰此时远处传来一声炸响,众兵将只觉脚底震撼,没站稳的全都视线摇晃,徐辕循声往西遥望,不知那声音来自于内四层,或是……“主公主母,这一刻会是与谁在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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