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里,是能避免就避免的。他们虽不负夺驻地的任务,却最好是靠近、守护、并打赢敌阵,而不是提早见林阡去承认输了。
“师父……”妙真眼眶一湿,想见而见不得,蓦地撩起一枪,全然拉着金人一起死的态度。
其时风乍起,从东往西浩浩荡荡,历经了一整个泰安战场,灌向适才内一层炸响处,林木反摇,云雾逆掀,断裂如死的铁索桥,趴在两侧悬崖上微微颤动着。
山重水复疑无路的,不止每一层的盟军,更有一直没有寻获吟儿的林阡——
这将近一刻的时间内他抱着小牛犊一路往下,束乾坤则坚持在后紧追不舍。他与岳离相争体力本就不剩几多,再被束乾坤这般死缠、又要到处寻吟儿,久而久之自然透支,束乾坤却终于和麾下殊途同归……
也许林阡要庆幸岳离终于走了,但岳离这一走会对内四层造成怎样的伤害,林阡当时想不到,后来回忆真是心有余悸。
更何况即使岳离走了,林阡也不得掉以轻心!当下双方在崖底的竹林里再行激战,金将们提刀携枪争先恐后全扑上来,没有语言,只有兵刃,只有他们来之前想要完成任务的执念,和来之后生生添出来的仇恨和矛盾……
寒光冷冽堆迭、强烈刺目至极,花帽军集结合阵,饮恨刀蓄力迎斩,刀法层出,气势磅礴,杀机萦绕,锋芒炽烈,那时日上三竿,阳光破云而下,林海翻腾不休,残叶闪离飞旋,翠碧色、玄铁色、绛红色、金黄色交织相映,修竹、战甲、血污、光晕,凌乱不堪。不知是光圈随着战圈在移,还是战圈一点点地迫进光圈里……
久之,好好的一片竹林便被这群武者暴殄天物,当日月遁逃崖底无光、茂林修竹东倒西歪、战衣盔甲七零八落,内一层由饮恨刀堆出了一道浩瀚兵阵,局部堆满了人,局部则空空如也。然而,虽然林阡只余束乾坤一个对手,却竟然需要倾注于锋间九成内劲,再欲添力,胸口却一阵堵,岳离比薛焕强太多,一战就败光了林阡所有内力!此刻饮恨刀之所以还能呼啸生风,完全拜刀法造就的气势所赐,和他固有的并不杰出的膂力……
束乾坤略带敬畏地剑挑这难得一见的刀象,如果不是因为林阡走投无路,其饮恨刀招式如何,束乾坤根本不可能看清!如今看清了每招每式,才懂为何其刀象里有山如丸,河如带,危可摘星辰之感……明明此刻是在崖底,束乾坤却觉身在绝顶,步步惊心。
林阡越打越激,忖度已离吟儿落坠处不远,抛下这即将败战的束乾坤,无视身后已扣弦射的弓箭手,便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忽见流水边、乱竹间,一片白色衣角,染着斑斑血迹……
林阡陡然震惊,刀势一停,便要去看,恰那时脚下一空又一紧,蓦地泥土全被揭开,飞腾而起两条铁链,在他尚未意识之际,四面拉开将他腿脚捆缠,林阡满心都是吟儿根本无从闪躲,铁链收紧时已缠绕数圈打成死结无法摆脱!这机关煞是厉害,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早被这沉重的铁链牢牢锁住,此情此景不是脚铐胜似脚铐,别说每走一步都需拖缠着如斯重物,林阡想移第一步时都觉重如千钧无法抬脚!
“吟儿……”他重心不稳几乎被绊倒在地,却无法去判断吟儿生死、甚至无法够到吟儿的衣角,可是吟儿如果还活着怎会不在这里一动不动地等他来!?余光中已有数十箭扣弦而,竟要趁此机会将他射杀,林阡万念俱灰,悲从中来,嘶吼着拖动铁链再战。
跌倒在地的束乾坤,吃惊地循声看去,只看到混乱里那片衣角——刚刚他要救吟儿没救成、只扯到这一片、一时忘了扔、打斗时掉了、如此竟救了自己一命……束乾坤瞠目结舌。
而当林阡悲痛欲绝、胡乱劈砍完这一轮箭矢后,又有花帽军一拥而上,刀剑戈戟云集,林阡站于原地不动相应,刀法凶悍,见刃就断,困兽之斗,激烈非常。沉寂了片刻的竹林里倏然又叮当声起、围上的花帽军尽数受害。
束乾坤眼看麾下危险急急相救,纵身而去一剑螺旋刺下,林阡竟负重还能一跃而起,长刀削斩,不由分说,一刀点破九重剑花,束乾坤因有执念,却也不曾输给林阡,一掌拍去,亦使林阡退后几步、内伤加重。
不退则已,一退又触机关……林阡尚未能解开脚上铁链,突地两侧生风、竟猛一飞出几节尖竹,林阡若单手持刀顷刻就能破左面威胁,然而右面尖竹正对着手臂里的小牛犊……本能驱使他当时也一片空白、想也不想选了最错误的御敌方法、防御力完全放在身右、先将小牛犊紧紧护住确保安全、其后才往左往右去断尖竹,缓得一缓,右面尖竹已到身畔,度根本不足以对付身右,而左面尖竹,力量上也抗衡不得……
訇然撞击、林阡身左身右到处鲜血浇淋,身体一晃,险险倒下。完颜永琏的机关,比柳月设置的更加毒辣。
“拿下他!”束乾坤看出他身心俱疲,号施令。
然而手刚抬起,便被一刀斜斜打来,若非躲闪及时,势必被连人带手钉在地上,强风过后,束乾坤循声惊看,阳光下,不远处山道上并肩而立两个人影,几乎一样身高,轮廓区分,却一壮实一清瘦,分明一男一女,虽然逆光看去并不能立即看清,但束乾坤马上就懂了,数遍天下也没第二对这种特征,他知道这把刀一定是女子所,因为相较她身边男子而言,甚至相较林阡而言,她都是刀王。
“拿下他?试试看。”那女子冷笑一声,语带挑衅,气场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