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宋贤是借故赖在川蜀的山东人,林阡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逐浪、邪后和袁若,则与阡吟一同去往陕西,隔日便要动身。“胜南,陇陕是不是不好打?要不,石硅和郝定,都跟着去帮忙吧。”杨鞍刘二祖都这么提议。
“我也要去!”妙真毛遂自荐。这下王琳、裴渊也都跃跃欲试。
“不行,山东不得缺少战将,义斌已去了河北,无论如何,吟儿说的‘十三翼’都不能全往陇陕走。万一完颜永琏杀个回马枪,或有其余意外变故,山东将前功尽弃。”林阡摇头否决。
红袄寨兄弟们都重义气,如郝定所言,他们的命是盟军救的,现在就看他们能不能帮上忙了;但林阡说得自然不错,虽然将来有可能在陇陕战场遇到豫王府高手而陇陕兵将未必能敌,但山东此地的十三翼岂能全都随行?
“胜南说的是。但定西的郭将军虽已性命无碍,当今陇陕却确实是用人之际,于金方而言,恐怕是要在不久之后将山东战场的阵容加到陇陕去,如此你怎能不多带些兵将?”吴越劝说。
“真要借兵,石硅和郝定便够了,不需要更多人,妙真、王琳和裴渊都且留下。”林阡点头。
吟儿看着人群中的石硅和郝定英气逼人,忽然有些感伤,当年随他们一同来的还有向清风、杨致礼、范遇、钱爽,如今……如今他们已经与这齐鲁青山融为一体。想到迷宫之战仍然有他们冥冥之中的协助,吟儿心头忽然又一暖,人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阴阳相隔原来也可以那么近。
所以,虽然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但分开是为了更好的重逢,下次见面时会觉得,其实一直没有分开过。
“别垂头丧气,在哪儿打仗不是打!”那时国安用笑对裴渊和王琳说。
杨鞍回头看了看妙真,她显然没像裴渊王琳那样被说服,觉得在哪儿都一样都能挥洒热血建功立业。妹妹的心思他在很久以前就猜到、不久之前听她真的开口承认,然而……唉,也罢,终有一日,妙真会明白吧……杨鞍摇头苦笑,叹了口气。
开禧元年五月,林阡把一个众多角色的红袄寨交到了杨鞍刘二祖等人的手上。
关于寨主之位的后顾之忧,由于腊月已有前车之鉴,故反而在战斗的过程中就悄然解决……
林阡说,先不必设寨主一职,不如空悬,等鞍哥上次的事情消除了影响再说。杨鞍经那件事早已悔悟,说只要红袄寨能一直这么好下去,鞍哥愿做一辈子的二当家,只愿做二当家。刘二祖也道,不错,反正也是虚名,谁爱当谁当好了,没人当的话,就几个当家轮着,这样也好维持。
“寨主之类都是其次。几位哥哥当务之急,倒是要先拜几个军师,提拔几个骁将。”林阡说,像石硅义斌郝定王琳这一类的骁将都需提拔,先前他们都只是些副主、小当家,而展徽、刘全、裴渊,都够得上智囊团,尤其展徽这等谋才是红袄寨中的陈旭。莫忘了还有王敏,他先前一直与袁若守冯张庄,军事才能也是出类拔萃。
类似于纪景不设江西八怪的掌门,林阡也废除了红袄寨的寨主之名,众兄弟全部还是当家,一如既往团结;
案上架子上马背上酒都还温热着,拜把子的拜天地的以及战斗时的应有尽有,众兄弟感情日笃,难以再分派系;
盟军过去从旁协助,而今早为一体,林阡无论何处,战力已然飙升。
红袄寨教所有人都看见了战友情兄弟义维系坚稳关系的神话,这样的结局令金军目瞪口呆也心有不甘。
“可惜他们是越野第二而不自知,明明曾都有野心最后却败给个人崇拜!”黄掴是金方最早接触红袄寨的人,清楚他们所有人的劣根性,实在想不到山东义军会有今时今日。也罢,如他这样的人,又怎会体会真情,只能恨其不争。
“阿鲁答,你即使懂得这些,也该看清了形势再出手,莫要现在就又沉不住气,小不忍则乱大谋。说实话,自从今年以来,你的很多处事风格都不像你,大失水准。”岳离教训说。
岳离说,其实形势走到这一步,也算黄掴帮忙撮合的,黄掴难前,林阡只是客,如今已是主。兴许该这么说,于越野,于杨鞍,林阡从来不是主,而永远是主后面的人。
“实则我也完全不明白,何以林阡会用所谓的情谊来维系稳衡?这种稳衡固然是一个很美好的理想,可是很可能一点就破。他居然有胆魄这样做。”当此时仆散揆和完颜永琏正在山头对弈,观局的完颜君剑开口说。这个问题,悬于他心中极久了。
仆散揆没正面回答,冥想着如何下棋之际,眺望不远红袄寨的旗帜迎风飘荡,他依稀记得,国安用的帅旗上亲自所写,虎贲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龙飞九五,重开大宋之天。回味这些日子的战斗,红袄寨从上到下皆是能人,完全是一支成熟的军队,“是啊,稳衡……这支牢不可破的红袄义军,比几十年前的耿京义军还强啊。”
“几十年前,父亲从山东去川蜀,儿子从川蜀回山东。”完颜永琏举棋、落子,承接着仆散揆口中的对比。红袄寨曾经在抗金联盟里属于最边缘。若非林阡,都不一定聚合。这倒是胡水灵为林楚江给短刀谷做的一件好事。历史轮回,惊人相似,但那时,完颜永琏对林楚江是小辈,而现今,“长江后浪推前浪。”
完颜君剑被他俩冷在一旁,原就心惊胆战,这时听得父亲说起这句父亲儿子,以为父亲在说自己不如林阡那样能青出于蓝,心中更加受伤,脸色有些苍白,终于一声不吭。
“黄掴,安贞,桓端,这里就交给你们了。以后定然还有机会,如今切忌轻举妄动。”仆散揆每落一子都要想很久时间,完颜永琏于是就有了很多说话的机会、交代黄掴、仆散安贞、纥石烈桓端道。翌日他就将离开这里,他知道林阡也会在不久后离开。毕竟他不能把林阡剿灭就算是输,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把林阡送回去。
“君剑,适才你说得对,那是一个危险的平衡,美好时固然美好,稍有不慎便会全盘崩溃。”这时完颜永琏转头看完颜君剑,向来都被冷落的君剑难免受宠若惊。
“父亲……”
“世上没有永恒的信任。”
“父亲觉得,他们的漏洞在何处?”他斗胆问。
“在信仰。”完颜永琏说。
完颜君剑一愣,微觉精湛,细细体会,沉默时只觉一股暖流流过心田,也许是因父亲终于承认他了,又也许是因父亲终于和颜悦色对自己传教。
“黄掴,适才你有个说法也是正确的,红袄寨实际并不止维系于兄弟情义,更维系于他林阡这个人。但时间可以消磨一切,他年,未必信仰还维系于林阡。你要记得天尊所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下次出手,厚积薄。”
“是。”黄掴顿时找回了些许自信和动力。
“可尝试先与此人接触。”完颜永琏对黄掴说时,手在李全的姓名上停留。
箭杆峪之战他就曾与凌大杰讲,这一战里蕴含着林阡的不稳定因素。
不过无论如何,山东义军都步入了第二次稳衡期。要瓦解可能还需十年、二十年、更久。他们的生命力,是林阡赋予的。他年,这些生命若脱离林阡,则将轮回这腊月到三月的所有苦战,不得解脱。完颜永琏也许看不到那一天,但黄掴仆散安贞都能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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