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落后只能偶尔扳平。这样的场合,听弦既不会太轻松也不会太紧张,足够他好好地权衡事态轻重了,毕竟事不过三,这回辜听弦如果再走就很难回来,必须为家臣们也决定好去留——如果说上次辜听弦没有意识到这些家臣们的存在令他根本不可以一走了之,这次,经历了半个月的共同患难,他仍然没意识到,城楼周边这些为他提心吊胆的人们一直存在着?人群中出的每次惊呼,每次叹惋,辜听弦会听不到吗……
只可惜,没听到。辜听弦偏偏越打就越把他们扔到九霄云外了,听弦只是越来越想赢仗气焰只升不降。用来反思的那部分“一心二用”他完全去思杂念去了。他恐怕就一点都没想过,他要是真的冲出了沈钊的封锁,这些老臣们该当如何。
所以沈辜之战刚开始不久,林阡就清楚了,辜听弦比想象中不负责任得多,所以车轮战适得其反竟成了对辜听弦的激将。
其后,沈钊退下妙真上场,由始至终,辜听弦都没表现出一点令林阡能说服自己留他的地方,林阡当然痛心,当然于心不忍,痛心和不忍的情绪过重,连吟儿都能看出来。
再后来,辜听弦更因妙真一句不凑巧的挑衅而更加赌气。诚然这次或许是妙真的错,妙真破坏了林阡的设定把纷扰重新带进了纯粹的武斗里。也罢,听弦虽哀兵必胜但没有把妙真迫到死路,那就还没有错到离谱……如是,林阡对听弦的忍耐,一点点保留到了底线。竟连这样都还对辜听弦燃起了一丝原谅。
可以说,在听弦差点被妙真击败的那一刻,林阡脚步移动是想救他的,即便听弦后来反败为胜了,这一战错的还是妙真,所以林阡眼神示意,石硅且慢上场。林阡的计策作了微调——
战局的停顿,是为使辜家家臣们终于可以上前嘘寒问暖,这些老臣们都早已等候太久了,他们不知道石硅是林阡拦停的,他们可以说都是冒着性命危险去看望少主。如果说林阡的计策开始是暗的,到这一步已经足够明朗。他就等着辜听弦意识到并说一句,我走了这些人该如何如何。
实则这场车轮战那些老臣们无时无刻无处不在。辜听弦,连胜了三场,两场游刃有余,一场也有足够的时间转头说话。然而三场毕了,直到家臣已经围上去了,辜听弦都没跟林阡提到过一句关于他们的去留。转过脸来第一句竟然还是。他们都不济,我要出去了……
如此,石硅的出阵,林阡无心再拦。还拦什么?还有什么好拦。
“胜南哪里是坚持着要驱赶听弦啊。根本是一直在创造着机会想见到听弦的好。”吟儿边听边回忆,叹息不已,“可是,太迂回了,听弦他会明白吗。”她见林阡脸色越来越差。声音于是越来越低:“车轮战的设置,听弦是不会明白的,所以,你见不到他的好。”
迂回吗?是啊,包括吟儿在内的别人没意识到辜家家臣这一点,那是因为吟儿他们都不是辜家的少主。实战中他们心里可能更关注兵器的声音和光影,但辜听弦,他是太自信这些老臣们都会跟定了他。还是因为不在意这些老臣留下来会不会群龙无?前者不负责任。后者,更不负责任……
迂回?恐怕也只差言辞的提醒了。若真要提点那么明才知道,那何年何月才能堪当大任!
石硅出战三百回合之后,辜听弦别说将胜负游刃了,就连平局都不轻松。
流星锤轮番打压下连环刀沦落下风久矣,刀法中的空间被石硅强大的外力压制得混沌一片。每一招每一式在众人眼中呈现的光影都似要断成两截。
辜听弦手中鲜血时凝时流,面色惨白眼神里求胜欲却前所未有。在石硅近乎压顶的攻势下听弦难堪重荷。悲吼一声举手就是一刀追魂夺命,竟不管这一锤下来自己会身异处、也要把这致命一刀经过石硅手与锤的空隙。送进石硅胸膛……
“听弦!”所有人都没料到听弦连命都不要也想赢,惨呼声里一场比武生生演成了死战。
石硅力量虽然惊人,度比他略逊,更加没想到他会打出一招同归于尽——这得有多大的仇啊,辜听弦你和石硅是不共戴天吗!
连吟儿也想不到辜听弦会这么拧、比瀚抒还要叛逆、比林阡更加决绝,林阡说你打得过他们你就走,辜听弦打不过石硅却宣告“变成尸体也要走”。听弦他走到这一步,局面跟林阡希望的越走越反,这一刻把最不该表现的都表现完了。
林阡又怎可能见到石硅听弦两败俱伤?一见情势不妙,骤然飞身而下,饮恨刀当空劈斩,巨响声擦磨过耳,流星锤连环刀的攻势全然分崩离析。林阡落在当中,石辜二人分别被斥开了数步,辜听弦喷出一口鲜血,石硅捂胸不适,适才一瞬他俩内力也拼过,竟也是个相当。
“盟王……?”石硅望向林阡,他自信一定可以帮林阡扣留辜听弦,不必林阡亲自出手。
“自己定下的规矩,转眼翻脸就不认了!”辜听弦一脸鄙夷,也以为林阡是想插手收拾自己。
“石硅,无需你为我强留此人,留下他我也无法判处,反倒折耗你的战力。”林阡说,插手根本不是为了挽留,只是为了石硅不受损害而已。
“是吗,是怕我打败你帐下四大高手,扫了你林阡脸面。”辜听弦脸色骤变,冷笑一声。这种只硬不软,从不求人,断然还是不懂事、没长大的表现。
林阡不需要他被动留下,那样留下只是归罪、平众怒,对于辜家军一点作用都没有。
十三翼都尽力了,只是没让林阡得到预期的效果,如果不能主动留,那还不如走了。
“算你过关了,你走。”林阡一眼都没给辜听弦,只走到辜家老臣们中间,致歉:“各位辜家前辈,这些年来一直为他操心,更加希望林阡能够接受他回来……但此情此景,请恕林阡收不回来,辜负了你们的一番好意。林阡教导无方,在此向各位赔罪。”
“主公……”老臣们尽皆大惊,自是没想过主公行礼赔罪,慌忙也躬身将他扶住,听到辜听弦收不回来,他们一个个老泪纵横。
“哼。”辜听弦看到这一幕,仍是不在乎的眼神。
“他每次离开再想回归,势必就比上次更难。这一次,仍然愿意跟他一起走的,林阡与上次一样,绝不阻拦。”林阡收起适才歉意,重新袭上那一份属于主公的说一不二,严肃、冷厉地对辜家老臣,以及对辜家新手们说。
僵硬片刻,城楼下的兵流得到重排,越来越多的人往反向退,而只有比上次更少的辜家人面带悲伤无可奈何往辜听弦的身后去。
渐渐的兵流们便再不动了,形势既定,辜听弦脸上带着一丝淡然的笑,似还在得意,还是有这么多人愿意跟着他,而林阡心如死灰、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举手示意让他们都走。
林阡却不问一句“还记得我在锯浪顶上跟你说过的话吗”,连这种提示都不给,只怕凭辜听弦的傲气,当场根本是悟不出来的。师徒俩一样的迂回,根本是两条平行线。此刻辜听弦和林阡的背影,都显得那样孤傲。
“慢着。”吟儿忽然开口,向着人群渐离的方向。
“盟主,还想说什么?”辜听弦头也不回,林阡闻言转过脸来,遥望着还停在台阶上的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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