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雨季格外绵长,潮湿的空气让晾着的衣服几乎都要发霉。雷声轰隆滚过大地,榕树伸展枝叶,似乎在为着跌宕起伏的夏季积蓄力量。
四月了,班主任老师在分发了三月月考的试卷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再过两个月,你们就会成为这个学校里最年长的学生。”
白司念学长们的高中,还有两个月,就要划上句点。而他们,即将要踏上战场。
陆胜男没有再去化学竞赛班,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可是,当某天下午,陆胜男从江景白和萧然然身边路过时,他忽然问道:“陆胜男,你怎么不去化学竞赛班了呀?”
她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的难过。
得知原因后,江景白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恍然大悟的模样,然后又说了几句“那你好好加油”之类的话。
萧然然看了她好几眼。
和四月一起到来的,除了连绵不断的阴雨,还有漫天的流言。
“胜男,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某个清晨,向暖从二楼七班的教室冲到四班来,站在教室后门就迫不及待的开口。
这两天,无论走到哪里,陆胜男都能感受到别人的指指点点。
“什么真的?”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或者自己做了什么犯众怒的事。
向暖急的快要哭出来了,抓着她的手用力得像要捏碎一般:“他们说,你爸爸是杀人犯,是真的吗?”
原本喧嚣的教室瞬间就沉寂下来,不用回头,她都能感受到班里那些同学的关注。
时间仿佛荒诞地停顿了。
原来如此,万千情绪都都朝着这四个字奔跑,最后有了尘埃落定的归属感。
“嗯,是真的。”陆胜男看着向暖,没有多余的情绪。
害怕吗?不怕的吧。从六岁到现在,“杀人犯的女儿”这样几个字,从最初的抗拒到现在的淡然,十年时光,她早已不是那个被人扔了石子就会扑上去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的孩子。
陆海升说,陆胜男,你要坚强。没人疼的孩子没有哭的权利。
那么你呢?你也不疼我吗?她带着伤痕累累的脸,抽搭着问他。
我把心都给了你母亲,又怎么能心疼你?
向暖抓着陆胜男的手忽然就松开了,她的话像是一滴清水落在了油锅里。教室忽然沸腾起来。
“看吧,果然是真的。”
“太可怕了,这样的人怎么可以进一中……”
“幸好我和她不算熟……”
……
陆胜男站在门口,看着向暖不可置信的表情,柔然的胸腔开始了久违的疼痛。
“胜男,你怎么可以这样?”向暖明亮的眼睛里积蓄了泪水。
“对不起,我不该……”
巨大的拥抱将陆胜男包围的时候,她听见向暖说:“胜男,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你这么辛苦……”
那一刹那,所有沉睡的榕树都苏醒,带着生长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