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都赶不上,何谈及第!他为此伤透了脑筋,愈发觉得自己配不上婉姐姐,更没脸面去见她了。
由此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虽然聪慧,却不是读书的苗子。那日他听人说,走武举一样可以步入仕途,心思又活泛起来。
只是在专心习武的过程中也没有丢掉习文,他知道婉姐姐才思敏捷,将来自己若是想要与她在一起,便不能落下,要是两人相谈之言全是风马牛不相及,才真臊死他这张脸!
这日,萧盏和楼宇尧已经在馆内等了许久,都不见先生过来,而后一小童进门,告知他们先生抱恙,留了一题给他们,让他们去镜湖岸边观赏雾凇,明天交上来一篇文章。
楼宇尧显得十分高兴,拍了拍萧盏的肩膀,“走吧,权当散一散心。”当初他见萧盏将精力全都用在了功课和习武之上,还以为是一时热血,没想到竟被他坚持了这么久,着实令人刮目相看。他虽然不懂萧盏为何在一夕之间开始追求功名了,但作为朋友,却也是无比欣慰。
萧盏叹了口气,道:“最近总有时不我待之感,只恨自己年幼无知,白白荒废了大好光阴。”
“诶?阿盏倒不必哀叹,古语有云:‘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你既幡然醒悟,那便再好不过了,只是这学问可不是靠那一朝一夕便可做成的,正如你们习武不能一蹴而就是一样的道理,不可操之过急啊!”楼宇尧少年老成,颇有语重心长之意。
萧盏点头,便也不再自怨,跟着他出去看雾凇了。
镜湖岸边,霜雪茫茫,噀天为白,雾凇沆砀。小雪还在扑簌簌地下着,岸上人头攒动,三三两两指点着树挂冰晶,还时不时互相掸扫落在肩头的雪沫子。
镜湖上空的雪花飞飞扬扬,融入湖面便不见了踪影,湖上亦有小舟,舟上人影绰绰,拥毳衣,抱炉火,铺毡对坐,温酒煮茶,尽显风雅。
许是读了几本书的缘故,萧盏而今再见这等场景,只觉心胸开阔,吸进肺里的冷气足以荡涤躁意,一时又不由想起楼挽裳来,心中暗暗后悔。往年便听人说镜湖边有这等奇景,他却嗤之以鼻,认定这是读书人附庸风雅的托辞,也没想着陪婉姐姐一同来看,真是失策!
他正想着,一个恍神,仿佛瞧见了前面树下站着的正是婉姐姐,他摋了摋眼,再次定睛,一时欣喜若狂,那个娉婷绰约的身姿不是她又是谁!
他急匆匆地理了理衣冠,正想抬腿,却猛地想起先前的事来,变得踌躇。
他还在犹豫,身边楼宇尧也已经发现了楼挽裳,忽地拍上他的手臂,笑道:“看!长姐在那儿,咱们去说句话。”说着便拉着他往那边走去。
萧盏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脚步,朝圣似的迈向楼挽裳。
她也发现了他们,略一怔愣,又露出亲切的笑容,将他们介绍给卢湘:“这是我家三弟,这是我义弟永乐侯。”
卢湘爽朗一笑:“我知道,一个是神童,一个是顽童嘛!”
她心直口快没有恶意,楼挽裳倒是怕萧盏介意,连忙看向他,却见他含着笑看自己,显是没有听到卢湘的话。
他本就是个模样俊俏之人,头戴翡翠镶珠银冠,穿着月白素面箭袖锦衣,外罩轻裘,腰系宝带。面如美玉,目若点漆,唇红齿白,身姿俊逸。此刻脸上蕴着笑,更添几分秀美。
就连卢湘带来的那个年仅十一岁的胞妹都对他看呆了,被卢湘拍了小脑袋都没回过神来。
楼挽裳看着他,忽然就像喘不过气一般,憋得脸上绯红,耳畔只听得心跳声咚咚传来。过了片刻,她的目光躲闪着,避开了他的注视,伸手推了他一把,小声道:“我这儿有女眷,多有不便,你还是和阿尧去别处玩吧。”
萧盏回过神,也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只“哦哦”了两声,脚下一动不动。
楼宇尧离得近,听见了长姐方才说的话,便拉着他告辞了。
看着他们走远了,卢湘啧啧嘴,道:“我以前可是亲眼瞧见过小侯爷打人的,浑身的戾气掩都掩不住,没想到却如此听你的话,你可真厉害啊!”说着还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又凑近了一些,道:“能告诉我你用了何种方法么?”
楼挽裳侧目,“你问这个做什么?”
卢湘兴趣盎然,道:“这想必便与我娘常说的‘驭夫之道’有异曲同工之妙了吧,年后我便要嫁人了,多少想学一点儿嘛!”
“呸!小妮子胡说什么呢!”楼挽裳顿时红着脸啐她。
卢湘连连摆手:“你别急啊!我知道他是你义弟,我只是打个比方,又没说他是你男人!”
“你还说!我、我不理你了!”楼挽裳气得想跺脚,但在外面又不好失态,只转了个身,快步走了。
“哎阿婉你等等我!我错了,我再不说了……”
她们一前一后地你追我赶,却浑然不知,湖上靠岸边停泊的一叶精巧小舟里,正有一双桃花眼饶有兴味地将这一幕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