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嫡女难当 上

“包子”的话还在耳畔，她没法不对周围的一切怀有戒备。

    幸好没毒，陆如嫣盯着那碗粥想到，她答应帮“包子”照顾家人，这“家人”起码得值得照顾吧……

    “咕噜”肚子的抗议打断了陆如嫣的思绪，陆如嫣看了看手上还有些粘稠的发簪，又看了了看摆在圆椅上的粥，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今晚只怕要空腹入眠了。

    将簪子擦净放入盒中，又将木盒放回原处。陆如嫣摸着空空的肚子准备就这样随意挨过一晚，却在上床前瞥见桌上摆着几个熟悉的纸包。

    是白天她刚醒的时候陆元霄给她的点心。

    打开皱巴巴的纸包，点心已经被揉碎看不出原本的形状，陆如嫣随手拈起一块塞入口中，粗糙却不失香甜的味道在口中漫开。再看向床边的那碗粥时心情已然不同。粥内米粒饱满粥汤浓稠，看得出是精心熬制的，即便是过于甜腻的口味，也不过是投“包子”所好而已。

    卧于床上的时候，陆如嫣眼前浮现的是“汤圆”肉嘟嘟的小脸。或许是值得的，这么想着任由自己被梦眠席卷……

    “如嫣姐姐，该起床了。娘和阮姨都在厅里等你呢。”第二天一早陆如嫣是被陆依兰叽叽喳喳的声音给唤醒的。前一日发生了太多事，让习惯早起的她竟混沌到了日上三竿。

    撑着还有些昏沉的脑袋起身，却没等到丫鬟服侍。随即想起她已不是侯府千金，昨日起身有兰姨服侍，今日总不能让这个个子都未长起的小丫头来伺候自己。何况眼前这人还是名义上的妹妹。

    “你去告诉兰姨她们，我一会就到。”撑着有些酸痛的身子起身，这床和曾经香闺里那张自是没得比，昨日若不是累极怕也不会睡得这么安稳。

    折腾完洗漱，走向前厅。看着厅里老老小小闪着光的眼睛，陆如嫣从心里正式扛起了了当家嫡女的担子。

    接下来的十天里，陆如嫣一直忙忙碌碌的经营着那家绸缎铺。即便心里已经做好了做坏的打算，该尽的努力还是要尽心去做的。

    半个月间，陆如嫣心里叨念做多的一句话便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在侯府时，为的日后嫁人能坐稳当家主母的位置，她也学过如何执掌家业查看账簿。可那毕竟笼统，如今真扔给她一间经营惨淡的铺子让她打理，她也不过和当初那个“包子”半斤八两而已。

    铺子缺钱、陆府缺钱、身上还有林家那笔巨额的债务。钱、钱、钱！陆如嫣越发理解那些掉钱眼里的人的感受，有时真是生活所迫。

    不过，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有属于自身的惬意。

    吃着粗茶淡饭，睡着简陋的闺房。日子虽过的比以往艰苦，心却是从未有过的放松。不必算计、不必提防、不必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被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抓住把柄……陆如嫣有时会想，那些戏文里抛了家业身份的千金小姐是不是因为被这样的日子打动。

    梦里包子说“有毒”的事被她暂时压进了心底。毕竟比起一个不知是真是幻的梦境，解决眼前的事情更重要。

    “包子”当初不知道受到什么样的蛊惑，将店里的、家里的现银几乎全拿去进货。上上下下凑出的一百多两全用来进了批缎子，将铺子后的小仓房堆得满满当当。从数量上看倒的确是个便宜。而且这批缎子的质量其实不错，若是能顺利卖出起码能赚个三百两，刨去本钱还有近二百两的利润。包子当初也定是看到了这其中的巨额利润，才端着不多的家底投了进去。

    一百两，对于大户人家自然算不上什么，可对于贫苦人家来说却能维持一年的花销。正是这笔钱的错误投入让原本不丰裕的陆家雪上加霜。

    陆如嫣摸着堆积成山的货物，手下的绸缎光滑手感不错，虽不算上品也称得上是中品偏上了。在这样的小城这种定位的缎子该是最好卖的，如今却硬生生被积在这里。那个白嫩嫩的“包子”并非没有眼光，只是终究太年轻。

    这缎子颜色不同，其中极大多数却印着同一种花案，说好听了是不讨喜，说重了却是犯忌讳。

    皇三子景凌天即当今凌王殿下年十九，与侯府的陆如嫣同岁。景凌天十六岁随镇国将军上战场磨砺，十八岁立功归来特封凌王。当今圣上钦赐云袍做其朝服，以作嘉奖彰显慈爱。

    这事在都城早已传遍，距今一年有余，便是这偏远小城也该人尽皆知。只是偏远小城终究是偏远小城，当初的“包子”定是不知，这缎子上的花案像极了景凌□□服上的云纹。不只是像，简直就是照着那个来印的。

    这花案，买的人大胆，印的人更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