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脑中飞速反应着——肖岑和这陌生少女,一来一去的两句对话,却包含着多重惊人的含义。
第一,这少女和肖岑认识,或者还挺熟识;
第二,肖岑问颜典是不是九王爷的人,用的是“也”,说明这少女是九王爷的人!
第三,颜典和九王爷也有关系。
这其中最让陆昭高兴的是:“原来你是九王爷的人!”九王爷肖舒在陆昭心中是天下第一大英雄,九王爷身边的人自然也都是大好人了。现如今知道眼前这少女竟是九王爷的人,她别提多高兴了,特别是替好哥们安心:“阿澜当初没帮错人!”
言语间,三人已先后踏入院子,这屋子的主人就站在院子里。
满院银白,他的神色也和落在他面上的月光一样清冷。
这一瞬间,不知为何,陆昭鬼使神差想起来了初初见面的那晚。
好像也不是很久之前的事,一样的夜色,一样的人,大概连这清冷的月光都是一样的。
那时候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明明没有说过一句话,可她那时候觉得那个人亲切极了。
是不是因为从来没有人那样跟她说话过,那样温柔、那样地温柔和特别。不是冷淡无言的父亲和兄长,也不是吵闹嬉笑的小伙伴们。不一样的,是她从没体验过,也描述不出的感觉,或许就因为太含糊不清,才会让人更想牢牢握在手中。
到如今已经见过好多次面,说过好多句话,她却觉得眼前这人只是个面熟的陌生人了。她不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想要的是什么,甚至,原来她不久之前才跟肖岑强调过的,他单纯的滁州学子的背景大概都不是真的。
小姑娘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身旁的肖岑和冬至已经走过去同颜典在说话了,只有她还恍恍惚惚站在原地,眼神似乎一直落在颜典身上,目光却是涣散的,她也没有听到他们在交谈什么。不知过了多久,面前的三个人好像都一齐变得模糊了起来,不光是颜典,连同肖岑,连同冬至。
颜典,是了,早在她见过他的第二天时,她就对阿澜说过,感觉得到他是个不普通的人,日后绝不会普通。而身边不普通的那些人,她见到的还少吗?其实她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的,他根本就是一样的人,跟她的父亲和兄长一样的人啊。
而就在不久之前,在她心中,肖岑还只是一个恩宠冠绝的皇子,冬至还只是一个被通缉的朝廷要犯,现如今,恩宠冠绝的皇子竟是被人追杀的,通缉的朝廷要犯竟是九王爷的人。
他们跟颜典又有什么区别呢?她一样看不清……
肖岑和颜典说罢话,再转过头来,才发现不远处的这人竟像是痴了,不禁脱口叫道:“陆昭!”
小姑娘倒是一下就回了神,只是反应还有些迟钝,目光缓缓移动过来和他接触了下,顿了一顿,跟着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他们这边来了。
“你在干嘛!”一副神思不属活见了鬼的样子!
小姑娘挠了挠头,脸色由白转微红,有点窘迫道:“没有……刚刚在想事情。对了,”她到这时候才想起来一件最重要的事,“那帮黑衣人还会回来吗?”刚才撤退的那么突然。
颜典道:“应该不会。”肖岑已经跟他们把之前的事情简要讲述一遍了。照这情况推测,追杀应当是临时起意,那响箭估计是幕后掌控之人发出的讯号,显然他并不认同这追杀的行为。
“殿下说,你认得出那人的眼睛?”
小姑娘迟疑道:“我也不确信,感觉很熟悉,但我怎么也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颜典心道,这并不奇怪,眼睛是最能表达情绪的,如果这人她之前当真见过,绝不会是以现在这样的身份,必定是在一个完美的伪装之下。不同的身份所表达出的不同情绪,朋友和敌人的差别如此之大,任谁都很难辨认出来。
“进屋再说。”
书房。
男子手中的笔在宣纸上轻轻掠过,上挑,将眼角的地方再勾勒得深一些,一直紧盯着看的小姑娘,紧缩的眉头终于舒开一些:“是了!”
现下画纸上的这双眼,与她先前所见的面具下的那双眼,相差无几了。
颜典分析道:“既然你怎么都想不起,那一定不是你熟识的人,大概也只见过一两面。”
小姑娘认同地点头,这正是问题所在:“那想要找到人,岂不是如同大海捞针?”还是要等到薛澜回来,“阿澜记性比我好,也许他会记得。”
她一边说话一边还在看着那画像,状似想要伸手拿,却被颜典挡了下来:“这画不能留着,那帮黑衣人应该还会监视你们,包括我这里,放任何人身上都不安全。”
“哎——”她阻止不及,眼睁睁看他将画纸卷起来丢进了火盆。
“样子我记住了,待薛澜回来,你再带他过来。”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那明天开始,我再在城里到处转转,看看能不能遇到人。”虽然如同大海捞针,可总好过空等,也许有一线希望呢。
颜典却道:“不行,你务必忘记这件事,安分守己,等到薛澜回来。你轻举妄动只会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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