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不在。
苗嬷嬷年纪大,又是宫里派出来的老人,六娘被移到落梅院幽禁的时候留在了碧安院守院子。人老成精,这时候立即就嗅到了风气之变,从碧安院带了一匣子首饰过来。
六娘挑了最贵重的一直金钗插上,又亲自把眉尾画的挑了上去,涂上正红地口脂。
“萧侧妃娘娘,您这是,您看,太子妃娘娘那边还没解您禁足。”
“娘娘也不要为难奴婢几个才是。”
……
六娘挑了挑眉头,微微偏头。
安纹上前一步喝道:“你们几个吃了狗胆不成,也不看看你们拦的是谁——圣上御口亲封的太子侧妃。以前是我们娘娘心好,看在太子妃娘娘的面上,不与你们几个奴才计较,如今太子妃娘娘倒下了,太子爷可是点了我们娘娘理事,你还敢拦?”
几个婆子互相对视几眼,一齐退了下去,跪下去与六娘赔罪。
六娘领着四个二等丫头、几个婆子浩浩荡荡地去了太子妃院子。
宁安公主人小,在太子妃榻前被吓得哇哇大哭。
六娘盛装而来,一屋子下人一时竟没敢拦,让六娘直直地进了内室。
太子妃面上笼罩着一层灰气,灌了参汤下去也不见转醒,下头人给太子妃净了面,脸颊凹陷,肤色青白,半点儿看不出是个才将二十的人,浑身上下只剩一把骨头架子躺在华丽的被褥间,只身体时不时地抽搐一下显示人还活着。
“都是傻了不成,还不把公主殿下抱下去,惊着了公主殿下你们可赔得起!”六娘喝道。
伺候宁安公主的几位嬷嬷这才上前要抱人。
“你们滚开!你们滚开!谁敢动本宫!”宁安公主哭叫起来。
六娘冷眼看着几个嬷嬷一面哄一面强行把人抱了起来。
“萧侧妃娘娘这是做什么?”王嬷嬷听到动静满面铁青地过来问。
六娘抬起下巴道:“本宫管不得?如今太子妃死活不知,本宫不管,谁来管。”
王嬷嬷身体摇了摇,色厉内荏地道:“太子妃娘娘不过身子不适,侧妃娘娘就这样张狂,不怕闪了舌头!”
“放肆,看在太子妃生死未卜的份上,本宫不跟你计较,还不去把对牌给本宫送过来,太子爷在宫里办大事,要是府里除了点儿篓子拖太子爷后腿,看你们谁逃得过一死。”六娘端着肩膀喝道。
床榻前这样的动静,太子妃也半点儿动静也无。
王嬷嬷行了个礼,抹着眼泪去开了箱子把对牌给六娘。
等王侧妃得了消息赶过来,六娘已经坐在碧安厅召集了府里管事训话。
方才太医匆匆去了太子妃内室,却是太子妃突然浑身抽搐起来,下人问她要什么,嘴里却只发出“嗬嗬”声,眼珠从眼眶里凸出来,吓得胆小的小丫头摔了手里的脸盆,屋里又是好一阵兵荒马乱。
“哟,妹妹好生威风,我仿佛记得妹妹身上还背着好些罪名呢!不知道妹妹打哪儿来的脸面坐在这里。”王侧妃挺着肚子道。
六娘刮了刮茶沫,笑了起来,“妹妹糊涂,姐姐倒是说说妹妹有哪条罪名?”
王侧妃不善口舌,立即被噎住了。
“姐姐这怕是没几天就要生了罢,妹妹劝姐姐还是当心些,如今府里乱糟糟的,要小皇孙或小皇孙女有个好歹,姐姐可是哭都没地方哭了。”六娘面上带着笑道。
王侧妃护着肚子,“哼”了一声回去了。她奶娘少不得又劝了一箩筐的话。
太子妃挣扎了三日,等太子爷从宫里回来已经是有出气没进气了。
太子看了一眼吩咐准备丧事。
六娘指挥丫鬟婆子把府里喜庆的物什都收起来,挂上白幔,又提前开始搭灵棚。
圣上身子不好,最怕这等事情,太子亲自到刘家陈情,太子妃丧事一切从简。
六娘打起十二分精神前前后后张罗,人都瘦了一圈。
皇后娘娘怕白事冲撞了小孩子,宁安公主上了一炷香,为太子妃守了半日灵,博哥儿由奶嬷嬷抱着在睡梦中上了一炷香,都接到了宫中。
宁安公主人小但已经晓事了,皇后娘娘为了堵天下人嘴,道宁安公主伤心过度要静养,谢绝了宫里妃妾的探望。
博哥儿已经六个多月了,睡眠开始规律,白日醒着的时候比睡着的时候多。
皇后身上艳丽的首饰多,小孩子就喜欢这些亮晶晶色彩丰富的东西,是以虽见皇后次数不多,却见着了就往皇后身上扑,把皇后喜得什么似的,日日都要亲热一回才舒坦。
“娘娘,六皇孙这是要喝水了。”奶嬷嬷看着博哥儿小舌头一伸一缩,上前笑着道。
“哎哟,我们博哥儿这就会喝水了。”皇后笑着道了一句,示意奶嬷嬷把人抱下去伺候。
不成想,奶嬷嬷刚把人拎起来,博哥儿就委屈地大哭起来,朝皇后伸着手。
皇后以为小家伙舍不得自己,又把人接了回去,吩咐道:“把温水拿过来,本宫喂他就是。”
下头人少不得上赶着奉承,直夸皇后气质好、天生血缘云云,又有夸小皇孙机灵聪明的,逗得皇后大笑起来。
宁安公主小小的脸上满是阴霾,侧耳听着隔壁宫殿的欢声笑语,抹去眼角的泪水,狠狠咬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