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看书,也不出声叫唤,挨着言沉坐下端起碗就开吃了。
二人边吃便聊城门外情况,由于声音较小,云之贤开始伸长脖子听,后面声音更小,简直是咬耳朵的窃窃私语,云之贤便放下书,走过去坐下,端碗埋头吃饭,顺便听情况。
见她坐过来吃饭,另外两人却不说话了,只专心吃饭。此时云之贤才想明白自己中计了,但是挑明说的话有些丢脸,故假装对圈套事宜不知情,继续吃饭。
吃完饭,言沉收拾东西出去了,云知谨留下来准备说教。
云之贤低着脑袋一副乖巧的样子,云知谨心一软不忍再说教,兄妹俩促膝坐了许久。
“知行如何了。”云之贤问。
“你上次来信说,知行虽未成年但也不能再将他当孩子对待,这两年他与以前大是不同,男孩子嘛,也不宜太过干涉管制。昨日,他和我说想要跟着商梓学医,记起你说的话,我便同意了。午后,商梓对我说知行很有天分又勤奋,可用心慢慢培养他。”
云之贤抬起头,笑了。
“真的吗?那就好。”
记起她离开皇都时的闷闷不乐,看见这个开心的笑,不知怎的,云知谨更心软了。
这个妹妹,他从来不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只是又对她莫名安心。
他抬手摸摸云之贤的头,温和道:“你别总挂心知行,你可知道你这么不顾一切地做这些危险的事情,很有可能会让爹、大娘和外祖他们担心,家里男子这样多,天下男子这样多,你何苦要拼上一拼?”
云之贤听罢,内心很是感动。
“哥哥,正是因为知道我有你们可以依靠,所以我才会想要自己更强大一些,也因为明白有你们做后盾,也更加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他人。我想那些灾民为什么会聚集到郡城来,可能是因为信任郡府,他们走投无路了才主动来求助的。仔细思量家园被毁妻离子散的那种绝望,若是我们恐怕也与城外的那些灾民一样。每每思量至此,我便不能说服自己置之不理。我知道我不顾一切不听劝地做法欠思虑妥当,我承认错误,但我并不觉得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
说着,云之贤略有些动情,云知谨听罢也很是动容,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哥哥知道你一直很懂事,却没想到你想得那样远,我很欣慰。”
得到安抚如此,云之贤的情绪一时难以自抑,失控地哭出声来。
眼泪打湿了云知谨的肩头,也打湿了门外言沉和凌长里的心。
本是想来叫上云知谨一同去喝茶的凌长里无意听见屋内兄妹二人对话,内心有别样触动。特别是云之贤说的那番话,他很惊讶也很感慨,这小小丫头心里怎么会有如此胸襟气魄,那由人及己的情怀令人倾慕,虽是冲动,他反而觉得这并不唐突,只可爱得令人肉紧。
知谨家的妹子,妙也。
而,言沉只觉得内心沉闷得像要下起暴雨,心里深埋的那颗种子不安分地在蠢蠢欲动。
太阳如常升起,又是一天开始。
言沉打开了房门,走进来对梳洗好了的云之贤说:“大学士让你到东门去。”
云之贤开心地像鸟儿一样飞出去,跑到院门口又折回来,冲着一脸疑问的言沉一乐。
“谢谢你言大哥。”
看着快乐的云之贤跑出府衙大门,言沉才笑出声来,眼睛里盛满温柔。
“疯丫头。”
来到城门,云之贤给凌长里等人行过礼后,转身就朝着医庐那边去,没迈出几步却被士兵拦下了。
她回头想问为什么,却见云知谨伸手指向粥铺。
云之贤皱着眉问:“为什么不是去医庐?”
一脸严肃的云知谨也不留情面:“这是解禁足的条件,要么在这,要么回屋。”
云之贤只好默默走向粥铺。
芬达和可乐拿着连日赶制的防蚊防疫香包出来了,给在场人等一人一个。可乐将香包给云之贤系上时,云之贤突然记起昨日在言沉身上闻到一股淡香,虽然一纵即逝,但是依稀辩得是茉莉和某种树的味道。听得可乐唤她,思绪便没有再往下想。
这些日子都是云之贤在主持施粥发馒头小菜事宜,许多灾民已认得她了。
这日,灾民来盛粥的时候都和她打招呼,亲切热情道:“昨日未见小姐,还以为小姐为我们累着了,问了守城的大人,他们都说不知道,本来大家还在担心,但今日见您没事,我们就都安心了。”
云之贤很是感动,笑着回答:“昨日原是家中有事不得空所以没来,大家别担心,好好安顿,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一言他一语的,粥铺顿时热闹了起来,说话声和笑声将凌长里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凌长里很喜欢看云之贤笑,莫名钟爱,近乎痴迷,他觉得世上最美丽的笑脸莫过于此。
“知谨,原先只知道你家妹子是性质孤僻又个不爱出门的人,如今看来,传言终究是传言,你看她与其他人其实相处得很好。”
“之贤从小规矩本分,年纪尚小已十分懂事又很通情达理,家里长辈对她都很放心。自从有了知行这个弟弟后,因为大娘身体十分不好,知行又调皮好动,许多时候都是之贤带着他,日常零碎难免添了些老成,也没什么玩伴,所以待人处事亦是谨慎。”
凌长里点点头,略带赞许,笑道:“令妹行事确实稳重,也有一股子魄力。想那日我刚到南郡,听她安排管家召集大夫坐诊,又再到乡绅家收粮的,当时很是惊奇一个小丫头怎会有如此心思,后来念及她可是当今状元郎的妹子,便也不那么奇怪了。”
云知谨笑得一股子骄傲模样,嘴上却含蓄道,“之贤做事偶尔也有不经大脑的时候,性子也爱冲动,只要认定的事情通常没什么理智可言就横冲直撞。但昨夜听了她一席话,顿觉内心宽慰。即便是偶尔做错事又何妨,她内心里还藏有那么多不可小觑的力量。”
凌长里笑着点头,同意道,“是了是了。”
一旁站着的言沉只是沉默,他看着忙碌的云之贤,眼里心间竟都是融化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