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赶上八点半的晨会,他八点前必要出门。
陈佳人看了看手表,七点四十,时机刚刚好。
她走到门廊,按下铃,里头叮铃铃地响起。
过了几秒,门被打开,一个眼神伶俐的年轻女子打开门来,身上是白底绿色条纹的套裙,看来是殷家的佣人。
“这是昨天错拿的文件,现在还回来,不好意思。”陈佳人笑笑,将档案袋递过去。
那女孩接过之后,没有关门,而是追问道:“还给少爷还是?”
“殷豪。”心中叹,做事还挺稳妥的。
“给少爷的。”她点点头,又开口道:“小姐贵姓?”
“我姓陈,叫陈佳人。”音调稍稍提高。
里面传来脚步声,陈佳人背在身后的双手握了拳,一切尽在掌控中。
门大开,殷豪一身白衬衫和西裤,一边系领带,一边走出来,“陈佳人?怎么不进来坐坐?”
“我就来还个文件,昨天和我自己的东西混在一起,错拿了,不好意思。”
外面白雪茫茫,只露黑色的汽车道与山脊,陈佳人的桃红闯入他的眼帘,鲜艳明快,他的心情瞬间被点亮。
“你晨跑来着?”
点点头,“还到你手上就放心了,我先走一步。”说着就要转身。
殷豪低头看档案袋,此刻挽留不成,他有点心急,忙说道:“十二月三十一号晚上来参加殷氏酒会吧,晚些时候我让人送请柬。”
酒会入场券手到擒来。
陈佳人没有推辞,而是爽快地答应下来,边挥手,边退出豪宅花园的进门小径。转身向山下跑去。
殷豪立在门廊下,看那桃红,一直到看不见为止,才回到餐厅,胡乱咬了几口煎蛋,拿上现磨的豆浆,就上了车。
豪宅二楼的主人房,殷夫人刚上好晨妆,正在挑选搭配鱼尾裙的首饰。
她原来叫黄翠微,嫁与殷雄之后,冠上夫姓,叫殷黄翠微。
虽然年逾四十又半,保养得相当好,这个年纪仍然能穿鱼尾裙却又不怕暴露肚腩的,少之又少,偏偏她是其中之一,而且眼角的细纹也少有。
众人都说她是嫁入殷家,过了许多年好日子,不需操劳。
她内心嗤之以鼻,面上不置可否,这么多年,她为整个殷氏集团操碎了心。
一个电话打进来,是安保部门的心腹,孟志。十几年来,需要脏手的活儿都是他干,忠心耿耿。
“追踪了夏侯樱七天,发现在事故里失踪了,估计性命难保,我让手下继续盯着。”虽是失踪,在他口中,已经无转寰余地似的肯定,“夫人,您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如果能见到尸体,我才是真安稳。”她悠悠地道,不忘夸赞他几句,“你也辛苦了,给自己放个大假。”
善于用人、张弛有度、赏罚并济,是殷氏能够发扬光大的重要秘诀之一。
夏侯樱,和她的儿子殷豪一般年纪,自小也是个美人胚子。
七年前,她父亲夏侯元锒铛入狱时,她回来过,那是最后一次见到她,在看守所门口。
十六岁的夏侯樱,清丽可人,然而杏眼圆睁,怒目而视,若不是有王德宝这些人隔着,她挥舞的双拳就要正中黄翠微的脸了。
她叫嚣着:“我要报仇,我要你们一个个都进监狱。”
毕竟是个孩子,没了父亲,她就什么力量都没有了,不过满腔气话而已。
其实这场争斗早就开始了,或者说,根本不是争斗,夏侯元本就只是殷氏大局中的一颗棋子。
彼时大局形势下行,只能弃子了。
被弃的棋子是没有反抗余地的。
夏侯樱还太年幼,说话不经大脑。
这番话转到殷雄耳中时,他只淡淡一笑:“幼稚。”觉得区区一个小女孩儿不足挂齿,更何况她在美国还有学业,蹦跶几下就没力气了的,不再搭理,随她去。
但是他的妻子黄翠微是个事无巨细的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所以斩草要除根。
“我要报仇”四个字深深印在她的脑海当中,让她七年难以入眠,哦不,她本就已经难以入眠了,夏侯樱是让她更加难以入眠。
弃子早早一命归西,他的女儿垂死挣扎,自寻死路。
她死了是最好。
挑出沙漠之耀的钻石项链,配上她这一身黑色鱼尾裙,再合适不过。合上首饰盒,锁扣“咔哒”一声,甚是爽快。
陈佳人跑到昨天为难她的岗亭边,偏偏看到一个头发枯黄、衣着俗不可耐地女人踏着长靴从亭子里出来,王德宝还不忘在她屁股上掐了一把才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