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自称是哥哥的男孩才是她未来的依靠。
跟谭戈那边的氛围不同,从一到家,戴越的精神就开始高度紧张。心里有很多的事情乱哄哄地拥作一团,让他静不下来——消失的阿册都能找到,老李真能找到她的哥哥也说不定。、
他心里这么想着,但又莫名地希望老李找不到。当年不管是误诊还是误会,他都不想去面对。他不想自己花了两年时间甚至赔上个人感情去竭力医治的所谓后遗症原来仅仅是个笑话。
如果真是治了个莫须有的病,还把自己给弄出了毛病,他真的是不用在这行混下去了。
一连几天,他都沉浸在这样的思虑中不能自拔,一个星期的等待期对他来说太过煎熬,于是他终于忍不住在第五天拨通了未免书尸的座机号。
“老李?”
“说。”
“那个,找谭戈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哦,那件事,我正想通知她,既然你打过来了,就麻烦你帮我给她带句话,明天就可以叫她过来了。”
“所以……究竟找没找到?”戴越的声音明显地颤抖起来。
“跟你不方便说,我还是直接跟委托人当面说的好。”
戴越努力平复着情绪:“那我明天带她过来。”
“不,”老李却冷不丁冒出一句,“你没必要过来,叫她自己来就好。”
戴越原以为如果自己主动提出陪谭戈一起去找老李,她应该不会拒绝,毕竟这事一开始就是自己牵的头。谁知谭戈的反应也让他很意外,她表示不想让戴越跟着。
“可是你又没车,打车过去很多司机又不知道路线。你就让我免费给你当司机怎样?”他有些不甘心,他对结果的好奇程度可以说并不亚于谭戈本人。
“我记得路。”谭戈微微一笑,谢绝了他的“好意”。
“可是那里太偏僻,容易出事,万一遇到个有问题的司机……”
听他这样一说,谭戈也觉得好像有几分道理。她自己默默思考了十几秒钟,突然眼睛一亮:“对了!彦回今天好像没事,我找他送我去!”
戴越想,看来现在的自己跟谭戈之间最少还隔了十几个常彦回。
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谭戈难得主动开口说要带他出去玩,还听说是去一个神神秘秘的老书店,常彦回自然乐意得不得了。谭戈并没告诉他自己去未免书尸的真正目的,以免让彦回也误会自己旧病发作;她就只说是无意中发现一条未被开发的神秘古街,邀他一起探索。
不出她所料,当看到盘山公路的尽头竟然隐藏着一条热闹小街,常彦回简直兴奋得不能自已,停好车就自己跳出去瞎逛了。谭戈趁机来到未免书尸,跟着老李来到挂着“死书公墓”的房间里,关上门说事。
谭戈感觉到自己的双手一直在发着抖,根本停不下来。
老李也不多话,直接递给她一杯热茶和一张折叠起来的小纸片。
谭戈低头展开纸片,看到纸片上只有一个“亡”字。
她的反应却异常镇定,只是过了好久才想起来抬头看向老李:“尸体呢?”
“拿不到。”老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热茶,慢慢喝着。
“什么都没有,我凭什么相信你不是敷衍我?”
老李沉吟片刻,从怀里掏出一条破旧的手链递给谭戈。谭戈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编给哥哥的18岁礼物,手链上串的18颗苹果型小石头都是自己亲手打磨出来的。为了做这条手链,谭戈磨破了好几个手指头。哥哥也很喜欢这礼物,丝毫不嫌它做工粗糙,常年戴着它从不离身。
见谭戈不再说话,也没有哭泣,老李想了想,加了一句:“有一件事我还是要告诉你。你当时也许真的不是幻觉,因为他不是在地震的时候死的。”
谭戈猛地抬起头,一直看着老李的眼睛,看了足足两三分钟,眼泪才突然滑落脸颊:“我就知道!他当时真的逃出来了!”
“他的真实死亡时间大概是在一年前。”老李伸手想要轻抚她的背,不知为何手又停在了原地。
谭戈再也无法控制情绪,开始剧烈地抽泣起来:“这条手链你怎么得到的?”
“对不起,我不能说。”
“那,我……我能知道他的死因吗?”
“不能。”老李的眼睛里竟也跟着泛起泪花,“我只能确定地告诉你一件事,他死了。”
谭戈顿时明白了一点,哥哥的死没有那么简单,虽然她实在想不出才二十出头的哥哥还能被牵扯到什么样的复杂状况中,但她几乎可以确定哥哥的死亡绝对不是意外。于是她努力控制好情绪,不再追问老李关于死因的问题,起身准备离开——老李不说就算了吧,也许他也有他的苦衷。大不了自己查。
老李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赶紧叫住她:“谭小姐,这件事我建议你不要查。”
谭戈却像没听到一样,回头朝老李挤出一个笑容:“我差点忘了,我还没付您报酬呢!”
老李摆了摆手:“我找人,活人给下落,死人给尸首。一没给你下落二没还你尸首我不要报酬。”
谭戈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谭戈前脚刚离开,一个高大的男人就从老李身后的屏风里走了出来。
“她肯定会自己去调查的。你还不如直接骗她谭戈死在了地震里。”
老李摇摇头:“我不想对她撒谎,有本事你自己去拦住她。”
“这件事背后的真相对我也不能说?”男人还不甘心。
“对你?”老李擦了擦仿佛还残留有泪痕的眼角,“对你更不能说。”
男人有些不服,在房间里焦躁地走了几圈,突然又回到老李身前站定:“老李,我想去见见阿册,有办法吗?”
“你还不知道?”老李慢慢闭上双眼,“阿册去年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