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但在绞尽脑汁地想该如何讨她开心时,突然冒了出来。
*
川流不息的人群,熙熙攘攘的闹市,在城中心,御尸门的这份繁华丝毫不亚于俗世的各大城池。
游弋在衣着各异的人群间,沈非总能在第一时间,精准地发现她感兴趣的店铺。
——“我喜欢这件衣!”
——“好,买了。”
——“可是那个颜色的看起来也不错。”
——“那就两种颜色都要了。”
——“这个法器能增加弓箭的射程,很适合我,就是太丑了…”
——“买了。”
——“那个很漂亮,但是我用不着啊。”
——“买了,放在床头看看也是好的。”
……
就这样,从早逛到晚,日头已经从朝日变成了夕阳,在天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后,沈非兴冲冲地满载而归。
冲击结丹中期失败算什么?这才第一次而已,也许第二次就成功了呢?
就算结婴不成又如何?只要黄泉草一日呆在紫晨大帝墓穴中,她就有希望。
哪怕黄泉草被魔修夺走了,又怎样?天不会塌,世界照常运转,琳琅满目的商品也任由自己买买买!
回到万仇峰,走在屋前的小径上,沈非掰着手指头默数着送给修缘和秦行止的分别有哪些。正在这时,银光乍起。
眯了眯眼,沈非抬头,随后便呆愣在了原地。
豁亮的闪电,一束束地环绕在两旁的大树上,包裹住每一根枝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光泽忽闪,射出熠熠的光华,优雅的枝桠指向天际,随着沈非视线的上移,忽然迸射出耀眼的电光,划破黑幕,照入了她的双眸。
“喜欢吗?”背着手,走到她身边,秦行止仰头望天,轻声问道。
“嗯,喜欢。”沈非开始后悔没给他买更多的东西。
这时,屋内传来了一阵清亮的歌声。
“春归翠陌,平莎茸嫩,垂杨金浅。迟日催花,淡云阁雨,轻寒轻暖…”
歌声娓娓飘来,悠扬婉转,明明是熟悉的嗓音,不知为何,却总是想不起是何人所唱。
这是?沈非提着一颗心,轻悄悄地来到了门前,朝内一看,顿时,惊得用手捂住了嘴巴。
“修缘?!”
小和尚盘腿坐在蒲团上,面色微红,见她进来,歌声一顿,而后又唱了起来。
“寂寞凭高念远,向南楼、一声归雁。金钗斗草,青丝勒马,风流云散…”
沈非一阵天旋地转。
小和尚不是一开口就是佛偈么?
小和尚不是自小就过着不沾凡尘的生活么?
这个一张口就是寂寞、风流的人,真的是她的修缘?
小和尚歌声不停,沈非也就没有打断。她轻轻挪步到修缘身侧,蹲下来,双手托腮,保持着离他不到三寸的距离。
嗯,其实细细听来,修缘唱歌还蛮好听的。
顶着耳畔火热的眼神,修缘暗自静心,坚持着将歌唱了下去。
秦行止将词曲转给他的时候,只说这是抒发人世无常的一首歌。
其实,对于里面的很多词句,他都不是很懂。花开花落自有天律规束,怎能人为催促?寂寞本为无源之感,为何一定要登上高楼?无论是青草还是骏马,都是转瞬而逝的东西,本就无常,又怎么能引起人的哀思呢?
即使不懂,他也是硬学了下来,因为秦行止告诉他,沈姑娘会喜欢。
一曲歌完,沈非蹲在他身侧,半晌没有一丝反应。
她不喜欢?
修缘略微诧异,侧眸一看,沈非正入神地盯着他,眼中仍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修缘,你唱歌了?!”
小和尚点头。
——“修缘,你是特意唱给我听的吗?”
小和尚再次点头。
——“啊!修缘你太棒了,我好爱你!”
小和尚不敢点头了。
沈非惊喜至极,眼中的神采丝毫不亚于方才的电树银花。她张开双臂,身体前倾,朝修缘扑了过去。
就在小和尚躲闪不及,将被她得手时,一只手臂忽然一展,横亘在了二人之间。
“别太激动了。”秦行止暗含警告,“修缘是出家人,别乱了分寸。”
一盆冷水浇下来,沈非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收回了动作:“哦,知道了。”
就在她低头看着鞋尖的时候,秦行止忽然不经意地补充道:“这首歌是我让他学的。”
沈非将他的每个字都听进心里,眼眶涩涩的,忽然填满了一种名为“感动”的情绪。
原来,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刻意为我安排的。
遇人如斯,妇复何求?
是夜,小屋里灯火明亮,彻夜不眠,嬉笑打骂的声音甚至飘飘渺渺地传到了掌门大殿。
“秦行止!你也要唱给我听!”
对方没有回复,随即,传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不准,不准挠痒痒!秦行止,你这是作弊!修缘,救我!”
——“阿弥陀佛,小僧打不过秦施主。”
——“你怎么可以…哈哈哈哈哈哈哈…”
……
*
追逐打闹持续了整整一夜,第二日一早,筋疲力尽的修缘伏在桌上,沉沉睡了过去。
虽然结丹修士已经不需要睡眠,但沈非掂量了下酸软无力的四肢,也决定回房休息一番。
在他们安然睡下后,秦行止悄然离去,只身来到了掌门大殿。
“秦贤侄昨夜玩得挺疯啊。”万仇掌门已经年逾四千,即使跟师尊胡钰比起来,也是彻头彻尾的前辈。因此,面对他,秦行止恭敬万分。
“沈非昨日心情有些不佳,我们也是为了让她高兴。叨扰了掌门歇息,真是罪过。”
“呵呵,无事无事。”捋了捋黑色的胡须,万仇围满皱纹的双眼迸出精干的光芒,“昨日你忽然让我派人在闹市埋伏,原来也是为了保护沈姑娘。看来秦贤侄对她,是难得的上心啊。”
万仇忽然这么发问,不是没有原因的。百年前,胡钰和碧落差点结为连理,就在那几年,他也体会了一把被尊重的感觉。可惜,随着二人分道扬镳,邪修再次沦为过街老鼠,正派瞧不上,魔修看不起。
如果秦行止真的看上了沈非,那邪修这种尴尬的处境,就又有了打破的希望。
眼神一闪,秦行止知道对方是在有意试探。而他不想,也不愿再遮遮掩掩。
“没想到,前辈慧眼如炬。”
心下大喜,万仇不由向前踏了一步,身体前倾,正打算进一步追问时,秦行止悠悠开口:“晚辈无能,现在还未曾入她的眼。只希望前辈能先替晚辈保守这个秘密,待晚辈事成之时,必向天下公告。”
“什么?”胡子抖了抖,万仇瞪大眼睛,“她还看不上你?”
眼角一抽,秦行止颇为无奈。
他就知道,万仇会是这个反应。
不仅仅是万仇,几乎所有的正派如果知道自己暗恋着一个姑娘,甚至连身体都交付了,却迟迟不敢表白的话,只怕会惊掉大牙。
他们以为,背靠太衡掌门,身负绝顶天赋,再加上一副说得过去的皮囊,就有了足够的资本。尤其是,对方还是名声欠佳的合欢宗女修。
可他们哪知道,沈非根本不一样。她不会只盯着对方的外在条件,也不会因自己的身份而自卑。相反,她活得肆意,过得潇洒,只要不合她的胃口,哪怕是天王老子,也不会多得一份青睐。
不想再自揭伤疤,秦行止话锋一转:“不知晚辈拜托前辈之事,进行得如何了?”
回过神来,万仇沉声说道:“秦贤侄拜托我老人家的事情,当然是做得妥妥帖帖。”说完,两手一拍,掌声响起,一个侍女打扮的女修从大殿的侧屋内走了出来,恭敬地奉上了一个锦盒。
接过锦盒,检查了一番里面的物品,秦行止满意地点了点头。
“麻烦前辈以晚辈的名义,将此物送给御兽宗的玉非烟。”
*
万仇掌门除了炼尸术一绝,对剑意也有很深的造诣。秦行止因此刻意多留了一段时辰,向他讨教了一番不同剑意之间的微妙差异。
有数千年的积累,万仇本以为碾压他应该极为轻松,谁知在你来我往中,秦行止屡次指出他忽略的细节,甚至还能以他的见解为跳板,悟出更为高深的看法。不出两个时辰,万仇已是心服口服,在他提出离去时,颇为感慨。
“秦贤侄,如果不是认识你,单凭着这份悟性,只怕老身会以为,跟我交流的,是哪个洞虚修士啊!”
万仇是洞虚中期的修为,他若如此判断,便绝不会有误。
睫毛颤了颤,秦行止谦虚一笑:“那是前辈厚爱了。”
他当然不会告诉他,如果不是长期压制,自己该早就突破元婴了。可沈非一日不入结丹中期,他就一日不破元婴。
待他终于得以回到小屋时,已至正午。
沈非已经醒了过来,并没有呆在房内,而是静静伫在屋前,拿着一只传声纸鹤,眼眸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行止渐渐靠近,她抬起头,扬了扬纸鹤:“我收到了紫月师傅的传音。”随后,神秘兮兮地轻声问道,“你知道胡琳现在在哪儿吗?”
胡琳?秦行止摇了摇头。
死死盯着他的反应,沈非表情古怪:“合、欢、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