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佳敏骑的马身材矮小,走得稳,有时还偷懒停上一会儿,她也忘了害怕,还总是催着马儿快走。谁想转了个弯,看到远处散放的几匹马,她骑乘的这匹扎了小辫儿的姑娘却转了性子,鬃毛飞扬向前奔去。她也体会到了马匹四蹄腾空的感受,只觉身体一轻,心忽悠一下飘到嗓子口,吓得大喊出来。
年轻向导追了上来,勒住辔头。马儿转了两个圈停下来,腿有些发软的张佳敏惊魂未定,只听身后“哎唷”一声。
罗超想要过来帮忙,策马奔到近前。马儿在向导面前转身急停,罗超没准备,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你们现在到哪儿了?”夏小橘问,“怎么没和我说一声?”
“阿拓说你忙,让我们别打扰你。”
张佳敏说了地址,转身看到方拓站到一旁。她收了线,小声说:“我告诉小橘姐了,总不能不和她说吧?她说这就过来。”
方拓皱眉,“来就来吧。”
夏小橘赶到中医接骨诊所,罗超已经拍了片子,疼得龇牙咧嘴,顾星群和方拓二人从旁固定,医生帮他打上夹板。
张佳敏神色愧疚,“是我不好,乱喊乱叫,把大家都吓到了。”
罗超咧嘴一笑,“嗨,小事儿,也没错位。我就是大意了,要不也不会摔下来。”
“是我莽撞了,来骑马是我的提议,但又没照顾好她们。”方拓走过来,转向顾星群和罗超,“给你们添麻烦了。”
“大家都没大事就好,也提醒我们,每次出门都得小心一些。”顾星群应道,“可惜今天时间耽搁了,下次有空再聚。”
两方客套了一会儿。眼看暮色低垂,顾星群和罗超计划在镇上多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再赶回北京。方拓这边因为几位女生第二天还要上班,只能连夜回城。
三位姑娘将匆促堆上车的行李重新摆放好,方拓拣了两个大塑料袋,递给夏小橘,打开一看,正是之前他说的那些新疆特产,满满一口袋的核桃、无花果、巴旦木、葡萄干。
“带来路上吃的,吃不完,留给你和同事了。”方拓瞪眼,佯作凶狠,“没有烤全羊,不许说差评!”
夏小橘忍不住笑了一声,“能说的都被你说完了。”
方拓问:“你村里的事情都忙完了?”
夏小橘摇摇头。
“都是因为我撺掇她们来,才耽误了。你别生气啊。”
他态度诚恳,但语气依旧客套得有些陌生。
她也不知道回答什么好,“怎么会。这么说太见外了。”
走出诊所,三位姑娘都上了车,方拓关上后备箱之前,从大登山包夹层里摸出一个帆布口袋,递给夏小橘。
她疑惑地打开,是一把深蓝刀鞘,前端翘起的小刀,刀鞘和刀柄镶银,像是羽毛的纹路,做工十分精巧,抽出来,匕首锋利,光亮如水。
“在喀什随手买的英吉沙小刀,适合你。”方拓说道,“可以切西瓜,吃烤全羊。”
“真的很漂亮,谢谢。”
方拓笑起来,学她的语气,“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
夏小橘攥着英吉沙,心中忽然愧疚起来。
听了黄骏的话,她的确有些沮丧,似乎内心已经将方拓界定为感情空窗期和女生暧昧的人,可是,他也是她的朋友啊,他对她,难道没有朋友的真心?
他从慕士塔格回来不久,就驱车奔波几个小时来桦林镇,虽然说带着张佳敏出城放风,还有其他两个姑娘同行。可是,他还记得给她带来在大巴扎买的那些好吃的,远在喀什时还记得给她带一份精美的礼物。
到底是他暧昧多情,还是她想的太多?
而作为朋友,他又做错了什么?
这一天半的时间里,她都没怎么和他说上几句话。
看她抿着嘴低头不语,方拓摆摆手,“那,我们回去了哈。等你回来,我差不多又要去四川了。”
夏小橘心中一软,“马上天黑了,路上开车小心。”
“放心,知道的。”他关上后备箱,走向车门,暮色中,头发和衣领的细节都模糊起来。
“方拓,”夏小橘忍不住喊住他,走到近前,“这次是真的没时间陪你们,顾星群他们也是自己决定过来的,我昨天下午忙完了,才去找的他们。”
方拓释然一笑,“没事儿。”
夏小橘解释,“我想说,我没一点厚此薄彼的意思。”
“怎么没有?”方拓挑了挑眉,“要厚也是要厚我啊。”
夏小橘轻笑,“怎么个厚法,比谁脸皮厚吗?”
“是厚待的厚啊!”方拓摇头,面露不屑,“有这么说救命恩人的吗?好歹你是我从狗嘴里抢下来的。”
“什么话,”夏小橘嗔道,“我又不是肉骨头。”
“那是什么,肉包子?”
夏小橘白他一眼,“且,我是肉包子,你和狗抢肉包子,你是啥?”
“这就对了,”方拓揉了揉她头发,“这才是我认识的夏小橘。”又甩了甩手,“靠,你该洗头了,摸我一手沙子。”
“滚蛋!”夏小橘踢他一脚,“你在外面吹一天风试试!”
两个人互相嘱咐几句,在小城的暮色中告别。
夏小橘目送着路虎离开,在干燥的街道上扬起灰土。透过弥漫的烟尘,橙红色的夕阳低低地挂在街巷尽头,又大又圆,是那么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