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山下河边。这条河几丈宽,两人深,名副其实的一条小河。虽然是条小河,但每年都会淹死一两个人,所以河边竖着严禁下水的木牌子。
诸葛刑云手握鱼竿在河边钓鱼,剑离念坐在旁边的小凳上观看。
“诸葛,你钓鱼怎么不用鱼漂呢?”
“不用鱼漂算什么,姜太公钓鱼不是还用直钩吗?叫愿者上钩。”
“那都是传说,想必姜太公也没打算好好钓鱼,估计他是算准了周文王的行程,在河边等他呢。你不用鱼漂,鱼咬钩你怎么会知道呢?”
诸葛刑云没有回答,侧着头闭着眼,像在聆听一样。过了一会儿,忽然他睁开眼叫声来了,右手一沉左手一抬,将钓竿甩起来。剑离念就见鱼钩上咬着一条半个手掌大的银色小鱼在岸边乱跳了。
“诸葛,你真是神了,你怎么做到的?”
“熟能生巧而已,没什么神的。钓鱼首先要把心静下来,这样对外界就敏感了。其次握钓竿的手要松,也是为了更加灵敏能感知鱼线上的动静,日久天长,不用鱼漂也能知道鱼咬到钩了。我以前性格急躁,学了棍法交手时却打的好像市井泼皮一样,手紧紧的和对手抗力。我父亲就叫我钓鱼,钓了几年鱼后,我性格变得沉静了,也懂了手要松的道理,武功有了进步。”
“你双手松松的持竿真跟你平时用棍一样。”剑离念眼睛一亮,又发现了什么。
“是啊,你真聪明,而且我的鱼竿总是对着鼻尖。鼻尖竖直向下经小腹丹田到地面这条线,称为中线。比武时最紧要的就是看护好这条中线,这条中线不仅关系到自身重心,而且经过的脏腑和穴位都是人体的要害,所以一定要看护好了。这种看护,叫做守中。”
“啊,老子里讲多言数穷,不如守中。原来是这个道理。”剑离念忽然想到,自己的基本功三才桩,一手在前,一手在肚脐上,双手都合在中线上,不就是守中嘛,而且双手间如果加根棍子的话和诸葛刑云钓鱼是一个姿势。那么以后再站三才桩时可以假想双手持棍。这个发现他感觉十分欣喜。
“哈哈,离念,我很爱和你聊天,你真是一点就透。对了,怎么又跟你讲武术了,我找你来是有别的事的。”诸葛刑云说着拿出了一条鱼线和一个羊肝。“我教你钓螃蟹。”
“啊,钓螃蟹?”
“钓螃蟹比钓鱼简单多了,鱼线一端绑上石头和羊肝,扔进水里,螃蟹最喜欢羊肝散发的腥气,一会儿就能钓上来一堆螃蟹。”诸葛刑云忽然坏笑了一下,“嘿嘿,大当家最爱吃螃蟹了。”
“好,快把鱼线给我,我钓!”本来对钓鱼钓螃蟹不感兴趣的剑离念一下子打了鸡血一般。
“哈哈哈,你这小子,看你猴急的,跟发了情的狗一样。不过,我们大当家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珍惜她。”
不觉间,夕阳将下,河边微凉。诸葛刑云钓上来四条鱼,剑离念钓上来两只螃蟹。诸葛刑云生起火来,把鱼穿起来烤,阵阵香味惹得剑离念直咽口水。
“把两只螃蟹给我,我拿小锅给煮一下。”
“不行,这两只螃蟹我是要给刘苏的。”
“你小子真是个情种。我这有一小坛黄酒,咱俩喝点。”
“我酒量一般,就舍命陪君子吧。”
“爽快。”
酒至半酣,月朗星稀,有凉风阵阵,十分惬意。诸葛刑云望着天上星辰,说道:“我有一个朋友,十年前在河阳道剪径。”
剑离念心道,一般说有一个朋友,就是在讲自己的事了。把抢劫叫剪径,这样修饰,恐怕自己也知道并不光彩。这样一条好汉子世代以抢劫为业,真是可惜了。
“那天他劫一个过路女子,本以为这样一个弱女子,吓唬一下肯定就会交出财物,谁知那女子从行囊里拿出一对峨眉刺,竟然是个练家子。江湖上有四种人不能惹,道士、和尚、小孩、女子,因为这四种人气纯,武功成就了很是厉害。果不其然,我朋友不是那女子的对手,被她制住。那女子淡淡一笑,让我朋友回去再练练,把我朋友羞的无地自容。他回到山上便开始常常思念那个女子,盼着什么时候能再见一见她。”
我对刘苏何尝不是这样呢,两人情形相同,离念起了同病相怜之感。
“后来你再见到过她了吗?”
“嗯,没错,这个朋友就是我。那次见过她之后,过了三年,我出外办事,又见到她了。那天,我正在药店买药,听见街上喇叭滴答,唢呐明亮。成亲的队伍从街上经过,我往外看了一眼,正巧轿帷小窗的帘子和新娘的红盖头被风吹起,我见着了她迎春花般的脸。”
“啊,她嫁人啦!”
“是啊,她嫁给了她的师哥,听说他俩青梅竹马,她师哥仪表堂堂。”
“三年间,你为什么不去寻找她,告诉她你喜欢她呢?”
“唉,我一个劫道的匪人,哪里配的上她!”
“那天听你唱歌,是你在思念她吧。这首歌我从未听过,是你编的吗?”
“我一个大老粗,哪能编出那么文雅的歌。是大当家的听说我的事后,为我编的歌。我每次喝完酒都爱讲我这段往事,山上很多人都听烦了,我这毛病真得改改了。好了,酒足饭饱,咱们回去吧。”
回到寨中,剑离念没有回自己的住所,而是直奔刘苏的屋子。全寨上下只有刘苏一个姑娘,她的屋子在一个离大家住所偏远的地方。剑离念见刘苏已经熄灯,轻轻敲门。
“谁呀?”刘苏声音低沉。
“是我,剑离念。”
“剑公子,我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我钓了几只你喜欢的螃蟹。”
“哦,谢谢了。你把螃蟹放厨房吧。”
“好,打扰你休息了,对不起。”
“没事儿。”
“那我走了。”
“恩。”
剑离念转身正要走。
“等等,剑公子。你是不是饮酒了?”
“喝了一点。”
“怪不得。以后别喝了,咱们虽然是山寨,但是寨中行的是军中的规矩,禁止饮酒。你快回去休息吧,让刘叔知道的话肯定要责罚你了。”
“好,我回去了。以后在寨中我再不饮酒了。”
第二天一早,剑离念就被沉重的敲门声叫醒。打开门一看,是诸葛刑云。
“二龙,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跟离念谈。”吴二龙出去后,诸葛刑云勃然大怒:“剑离念啊,剑离念,我早就发现你不懂人情世故,但是没发现你这么不懂人情世故。”
“我怎么了?”
“你昨天是不是半夜去找刘苏了?我今早一起来就听寨中有人议论。你是不是傻?半夜去姑娘门前,你是要毁了大当家的名声吗?”
“我才不管别人怎么议论呢,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对她是发乎情止乎礼的。”
听完这话,把诸葛刑云气的举起了手想抽剑离念一巴掌,忍了忍又放下了。
“你不怕议论,大当家的不怕议论吗?”
“这……我确实做的不对。”
“撇开别人嚼舌根的事不提,你这样追求大当家的方式完全错误,你总这么做出格的事,就别指望大当家的会看上你了!”
“我一心对她好,也有错吗?”
“你喜欢她的心没有毛病,你表达喜欢的方式却大大的错了!大半夜把一个睡着的人吵醒,多么不礼貌,多让人没有安全感!要用对方喜欢的方式表达爱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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