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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跟着,他盘坐树下讼经,讼的依然是《地藏经》,我静静站在院儿当中,四面寂寥冷月清空。
经讼到一半,一阵冷风忽然拂面而来。
院儿隐绰响起歌声。
“小花花,背三娃,红兜兜,带回家…;…;”
二姐!我心头一颤,正要开口喊,一声清透脆亮的“叮”响起。
陈浪在用筷子敲碗,让我瞬间回过神来,我想起他的嘱咐,低下头到嘴的话咽回肚子。
“小花花,背三娃,红兜兜,带回家…;…;”
歌声越来越清晰,四面八方空洞飘忽,我的心乱了,抬起头四面张望。
二姐站在树下。
两年不见,还是那身喜服,披着血样鲜红的盖头,单薄的肩头瑟瑟颤抖。
“叮…;…;”又是一声碗响,二姐身子抖得十分厉害,我的心突然揪着般痛,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两步。
“叮!”碗声再响,短凑锐利,既像警告又像提醒,我顿下脚步,咬紧嘴唇捏紧拳头,却是再不敢往前一步。
“小壹,走,小壹,走…;…;”
二姐说话了,如同以往危难之际,她提醒我逃命一般。
但这次,该走的人不是我。
“二姐,你走。”我平静道,闭上眼睛长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已经哽咽得语不成调:“二姐,你,你走啊!走!”
二姐哭了。
我瞧不见她哭,但能感受到,我还感受到她不甘心,迈开步子想朝我来,可不知为什么,她动不了,也过不来。
我缓缓睁开眼,眼前蒙起一层红影。
鬼眼里,陈浪身上笼罩淡淡金芒,而二姐脚下的地面,也有一道“卍”字,二姐被困在“卍”字当中,无论如何努力,难以挪动半步。
二姐不肯放弃,一面急促喊我走,一面想尽办法摆脱。
我不忍瞧她受苦,咬牙背转身,仰天讼道:“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这是《道德经》中的文句,大致讲生老病死周而复始,一切皆为规律皆为自然,人当以静心观世界,这才合乎常理。
可我的心,却一点无法静,声嘶力竭的讼念,心却痛得喘不上气。
我一直念,反复念,直念到嗓子出不了声,念到想哭却泪已干。
…;…;…;…;
许久,背后有人轻轻摁肩头。
我扭过头瞧,是陈浪,他双手合十淡淡说:“别念了,走了。”
走了??我恍恍惚惚望向树下,二姐站过的地方,只剩下一片随风翻卷的枯叶。
二姐走了,可心疼的感受却半点未减,那种疼感从内向外扩散,连胸膛都变得灼热。
我下意识扯开衣襟,胸口上的太上清平枭,居然变成血红色,原本浑圆的双鱼图案,也染上许许炎状的红斑,仿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我抬起头,沙哑嗓子问:“这是啥?为什么会这样?!”
陈浪蹲下身子瞧了许久,拍拍我肩头摇头:“她留给你的,她把这一世的执念,全留在你最重要的印记上,从今往后,这印记便是你的眼睛。”
“一双能辨阴阳,观三界的鬼眼。”他加重语气。
照陈浪的意思,二姐走了但留下鬼眼,以后能借太上枭看瞧不见的东西。
我没半点欣喜,相反,血红的枭,成为一生揪心的印记。
看到它,我会想起二姐。
不过,逝者已矣,生者还当前行,杜家的事未解决,顺子生死未卜,富川县迟早得去一趟。
但这回,可不能打没把握的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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