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白色灯笼,照得大街口晃晃亮亮,在昏暗的夜里十分明显,大老远人就能看到。
这是我爷爷留下来的规矩,万记棺材铺一年四季都不能关门,到了晚上还要在门口挂上一盏白色灯笼,给过往的行人照路。
以前我就跟三叔说过这件事,深更半夜的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挂着白灯笼是给谁照路,用的还不是电而是白蜡烛,这不是糟践钱么。
三叔总说这是规矩不能破,平日我也就当没看见,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但那晚我心里真的很烦,看那灯笼十分刺眼,尤其是白灯笼上的“冥”字,让我心烦意乱,只感觉这家棺材铺就是我的牢笼。
我胸口闷堵,脑袋一热,就顺手抄起店里的竹竿,把那个白灯笼给捅了个稀巴烂,灯笼一下子就灭了。
一瞬间,我感觉身边有股寒气吹过,冷得我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脑子清醒了一些。
看着破烂不堪的灯笼,我不仅没有发泄后的快感,反而更加懊恼起来,想着三叔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骂我。
我烦躁的把竹竿扔到地上,低着头走进大堂,看到大堂后面内屋有灯光亮着,知道三叔还没走。我喝的有点多,也不想进去跟他吵架,就趴在柜台上睡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听到外边有“稀稀疏疏”的响声,那动静就像是耗子在肯木头磨牙一样十分吵人。
我不耐烦的喊了一句:“谁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那声音立即停了下来,可没有几秒钟又响了起来,这回声音不是在外面,而是在店里面响起的,而且离我很近。
我心烦的抬起晕乎乎的脑袋,只见一个穿着蓝衣灰裤的青年站在柜台前,嘴里还嚼着东西,那声音就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因为门口的白灯笼被我捅坏了,店里很黑仅有一点月光照射进来,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也认不出是谁,也不像是要买东西的,不耐烦的喊了句:“喂,你谁,大半夜跑我家来做什么?”
那人僵了一下,慢慢给我鞠躬道歉,说是赶路的,结果迷路了,看到我家门口有吃的,就自己拿来吃了,表示愿意付钱赔礼,递过来一张百元大钞。
我因喝酒头晕的厉害,也想不起何时在门口放过吃的,而且这人动作十分僵硬,好似胳膊生锈了一样,递钱的时候动作也是一顿一顿的,慢的跟乌龟一样让人心烦。
我随手把钱收进抽屉,挥了挥手让那人赶紧离开。可那人却站在前面一动不动,反而跟我聊了起来,又拿出一瓶酒和一只烧鸡要和我对喝。
我正因为棺材铺的事情心烦,一看有酒就和那人喝了起来。酒是越喝越多,愁是越喝越愁,我也不管对方是谁,稀里糊涂的拉着对方说起我最近的烦恼。
喝到后面我眼泪都流出来了,只觉得难受的要死,一杯杯的往肚子里灌酒,那青年倒也贴心见我喝完一瓶又递过来一瓶,也不知道他出门怎么会带那么多酒,我一口气喝了有十七、八瓶。
那青年一直乐呵呵的坐在我对面,一边听着我发牢骚,一边往我酒杯里倒酒,说着一些宽慰我的话,善解人意的让我恨不能早点认识他。
我一拍桌子,也不管那人拒绝,抓起对方胳膊,扯着嗓子要去内屋找三叔,想让他这个外人来评评理,到底是这家破棺材铺重要,还是侄子的幸福重要。
突然“撕拉”一声,我感觉手里一轻,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我拉断了。我疑惑的转头瞅了一眼,这时有辆军车打着车灯从店铺前经过,把青年的脸庞照的通亮。
这人长得白白净净,脸庞有棱有角,黑乎乎的眼睛没有眼白,两条眉毛是用黑纸片粘上去的,嘴里边还嚼着半截蜡烛。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不就是我前几天偷偷粘的那个纸人吗?可是…;…;可是这怎么活了!再看看我手里抓着的东西,恰是那纸人的一条胳膊,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后背窜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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