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贸然而来,还请大人见谅。”
皇甫谧笑着引座:“伯渊客气了,请入座。”言罢同成去非一一坐了,眼前年轻人自有冷峻气度,和他父亲还是有区别的。既然成去非亲自来,那必是成若敖的意思了,这么不避嫌,是有魄力。
“并州的事,明日大殿必要拿出来商议,晚辈来,正为并州叛乱一事。”成去非果真直奔主题,“如今,都督中外军事权的是大将军,选谁去,大将军说了算。并州人杂,颇为棘手,朝廷里除了邓杨将军外,很难有人可堪大任,劳烦大人进言。”
一侧的史青听得一怔,成去非这话太直白,几句话便说尽来意。邓杨是成若敖的老部下,军功赫赫,确有经验。但江左谁人不知,大司农皇甫谧是大将军智囊,成去非公然跑来府上提要求,还真是让人侧目。
“伯渊爽直,不过这一次,你不必来的。”皇甫谧笑了笑,眼角早布满了风霜之色。
成去非一双眼睛幽深,只默默看着他。
“你来与不来,我都已准备举荐邓将军。并州乃边陲之地,位置紧要,谁有本事平乱,朝廷上下也心知肚明,这一点,我还不至糊涂,怎敢在军国大事上儿戏?”皇甫谧三两句便把利害挑明,不遮不掩,成去非不禁多了几分敬重,父亲说的不错,大节不亏,小节不忌,大司农是名士做派。
这也是父亲直接命他来,而不通过中间人传话试探的原因。
“大人上不误国,下不误民,去非这一趟并没白来,告辞。”成去非利落起身,皇甫谧这边让史青相送,被成去非婉拒,只接了小厮的灯笼大步去了。
“大人这是答应了?”史青满是不解,“大将军能答应么?”
皇甫谧不置可否,陷入沉思,上次去成府还是几年前,偶过成去非书房,一眼瞧见遒劲有力的几个大字“落日胡尘未断”,便知那少年人壮志,让人不容小觑。而方才最后那句话,听得心头一震,好一个上不误国,下不误民……
谁来领兵,太极殿上廷议果有分歧。并州之地,位处边境,胡汉杂居,情形向来复杂,非常人能驾驭。原刺史林敏,治并州地七余年,颇有心得。
凤凰元年春,一纸调令,林敏去了广州,大将军荐其文学王宁出任新一任刺史。不过半年时间,并州重现祸端,如今缘由不明,城池失陷,朝廷遣兵迫在眉睫。
“臣以为林敏熟知并州事务,应调林敏火速前往,以解燃眉之急。”有人提议,英奴只微皱着眉,也不表态,果然,很快有人反对:
“林敏身在广州,路途遥远,等他到了并州,为时已晚,岂不耽误大事?”
“可放眼朝中,还有比林敏更适合围剿并州叛贼的人选么?”
众人争执不下,各有其理,殿上乱哄哄一片,直到成若敖出列,声音才渐渐小了下去。成若敖昔日在大西北守疆十余载,多有胜绩,与胡人交战经验丰富,自有其独到见解。
“并州地处特殊,看似胡人叛乱,少不了浑水摸鱼之徒,朝廷不必惊恐,只需派遣一员干将,恩威并施,拿下并州也不是难事。只是,收复了并州之后,如何服众,才是难事。”
英奴这才颔首:“尚书令所言有理,并州之事应从长计议,眼下,该遣何人讨贼呢?”
此话一出,殿上一片沉寂,成若敖也不含糊,直言道:
“臣举荐邓扬,西北诸州,邓将军皆曾跋涉作战,臣以为堪负此役。”成若敖心中早有定数,并州一事可大可小,速战速决,则无大碍。拖久了,甘州凉州沙洲等地皆有危险,到时西北防线全面受困,便是大祸。
见众人无异议,英奴余光瞥见大将军身影一闪,心底一阵冷嗤,他的皇叔怎能放过搅局西北边关的机会,面上却一团和气:“大将军有何对策?”
“邓老将军经验虽丰富,年岁却在那放着,不知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大将军轻笑,目不斜视,一旁人听出讥讽的意思,却也都默然,成若敖并不急着接话,一旁的大司农皇甫谧忽然开口:
“邓老将军的确可堪大任,臣可担保,臣要举荐的人也正是邓将军。”
寥寥数语,听得众人面上一愕,大将军话入耳中,目不斜视,自顾说道:
“既然尚书令举贤不避亲,臣也举荐一人,武卫营樊聪正值壮年,刚毅有谋略。邓老将军可为其副将,辅助作战。这样,岂不两全其美?”
大将军话音方落,目光便殷殷投向成若敖,并无往日锋芒。
“大将军思量周全,邓将军有经验,樊将军有魄力,确是两全其美的法子,望圣裁。”成若敖谦逊俯首,平静说道。
既然太傅无异议,他人只有附议。英奴心中了然,下了圣旨,命樊聪为征西将军,邓扬为参军,率军平并州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