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黄秀才

    明天就是二月二，吃完早饭眉儿几个就收拾好篮子去挖野菜。在这青黄不接的季节幸亏他们才天天都有鲜菜吃。

    我也抓紧最后的一天，想要多制些花儿出来。结果金甁的堂姐金线找来了。托眉儿金甁的福这两天我有卖出好几根绒条，赚了十多文。

    “喜儿，你都有什么颜色的绒条，给我看看。”她开门见山的对我说。

    金线今年十五岁，已经说好人家就等明年过门。断断续续有小丫头来买，我做花儿时就每种颜色都留点，因此现在有五六种颜色。在桌子上铺了层布，从东屋拿出几十根让她挑。结果金线竟然挑了二十根。

    “金线姐，你要送人啊？”我问她。

    “不是，明天去西渡村，我要梳双环髻，到时候在双环上隔一寸缠一个，我想一准好看。”金线说完就拿出两枚当十大钱给我。

    我收了钱问她：“只缠这个么？有点单调吧。”我看金线皱眉思索，略想了想说：“要么用几根丝带，在发根缠几圈系成长长蝴蝶结垂下来，不管是走路还是风吹都像流苏似得，多好看。”

    ：“蝴蝶结是什么？”金线问的我愣了下，不过很快我就意识到：“就是双活结，系的时候活结留上长点。”

    金线嗔怪我：“双活结就双活结叫什么蝴蝶结，我都没明白。”

    我讪讪的笑：“这不是我看两个活结拉平，跟下边的两个绳头在一起看着像蝴蝶，就自己给取名叫蝴蝶结，这个好听。”

    金线捂着胸口笑：“就你精怪，不过确实好听，给我把这些包起来。”她指了指选好的绒条

    用纸轻轻包好，我学着店里伙计的样子，略弯了腰双手捧上谄媚的说：“好嘞~，您的。”惹得金指着我哈哈笑。

    送走金线不久又来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和这几天的不同。二舅是我婆婆的弟弟——囧——然后我娘家在村里虽也有宅院田地，但是一来我爹娘是外乡人而且还过世了，二来男丁还太小跟着我住在文用家。因此村里的人，都拿我当文用的小媳妇看。可这位客人是因为我爹周秀才，他们家才和我们有了走动。

    这位客人姓黄，性情明朗。曾经是我爹的学生，但这不是他们家和我们走动的原因。这事要从他爷爷黄有财说起：

    黄有财年少的时候喜欢隔壁绸缎铺的闺女，人家闺女可能是对他无意所以推脱：等你中了秀才再说吧。热血的少年头悬梁锥刺股，考中了童生，可是接下来两次院试都没过。隔壁的姑娘早就嫁人了。这原本也没什么，谁没个青葱岁月，就是黄有财自己也都娶了妻。少年的情怀随风飘散，倒是对考秀才上了心。第三年又去考，还是没中。黄家有田，有铺子，是镇上的富户。黄老爹就黄有财一个独子，一家子惯着，儿子也没长歪。因此儿子不通庶务爱读书算什么。黄老爹大手一挥：尽管去读，家里事有老爹，将来考个状元也给家里改换门庭。黄有财就更上心了。有一次县里的几个酸文人举办所谓文会，在一起谈文论道他听了消息也过去长见识。那几个人都有秀才功名，可惜家境不好，整天自命清高不屑铜臭。黄有财衣裳鲜亮的撞上去。嫉恨让那几个把心里不能说的心思变成毒喷了他一身，在温室里长的青年猝不及防。从此考□□名成了他心中的执念。

    三年三年再三年，先生换了几任，青年变成中年还是没中。执念成伤，他越来越沉默，每日除了读书还是读书，到后来竟然除了每三年的赶考，都不出门。黄老爹追悔莫及，却不敢在儿子面前表露。这时候周秀才来了，三年时间教出几个童生。黄老爹请周秀才上门坐馆。黄家的事周秀才也听人说过，不过周秀才舍不得馆里的学生，就只在下学后去指点一二。不过一旬周秀才就为黄有财感叹：四书五经没有不滚瓜烂熟的，差的是眼界。周秀才被黄有财的勤奋执着感动。学馆关了一年，抛下妻女带他出门游历一年。回来果然就进学中了秀才。

    一年的游历让黄秀才的世界似乎都通透了，和他爹好好的谈了一次，悔于自己曾经把自己封闭起来的的狭隘和偏执。黄老爹见儿子想开了，高兴地热泪盈眶，把几十岁的儿子搂进怀里，拍着黄秀才的背说“想开就好，想开就好”从那时候开始两家就常有走动。周秀才病危的时候是黄秀才帮忙，准备了各色什物，走完了喜儿和刘文用的三书六礼。周秀才的丧礼也是黄秀才帮着办的。想想我这对爹娘的言谈举止和形容样貌，怕是有些来历。不过除了户籍上注明原籍在哪，却不曾留下一言半语信物凭证。我想他们大概不想我和子浩去追寻。

    “喜儿妹妹”十二三岁的少年笑的阳光明媚。我拆了门槛让他们把马车赶进来。“继文哥，来了。”又问跟来的他家长工：“王叔好。”

    少年指挥王叔的把一个包袱放进正屋的桌子上说：“我娘让人给你们一人做了两套夹衣，样子比去去年的冬衣稍微大点。”不等我推拒接着说：“你也知道去冬，文用把冬衣留下，银子还回去。我爷爷不放心拖着病体过来，亲眼看到家里有银子才安心。可是回去病就重了。因此你就当为着我爷爷一片心。再者我爹娘也拿你和子浩当儿女待，你可别小家子气。”

    我冲他偏头笑笑：“我见有新衣服着急想打开看看呢，继文哥说这么多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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