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
“我与他是朋友。”
大将军不住哈哈大笑,“郡主肯因一句朋友便让九万多兵力入驻朔州城,不怕危险也不怕牵连,果然是义薄云天,开诚相见,怨不得少儿愿如此为你。”
慕挪一时不解,却只笑笑。
午时三人留在谷中与大将军同桌共食,言莫坐在花不如身边,面红耳赤的偷看着花不如,花不如心中清楚,刻意择了个恰好的时机扭头与他四目相对,甜腻腻一笑,见他慌得炸了毛才心满意足。
碧之在大将军身边与他说着燕南风的事,大将军似是很感兴趣,越问越细,听到趣事不时笑出声来,筷子举着也忘了放下。
慕挪落得清闲,不必强颜欢笑,只自顾自吃的酒足饭饱,只是没一将视线挪开,便察觉那言大将军目光扫了过来,似有笑意还带试探,她大方抬头冲他一笑,他又侧头似只是在听碧之说话。
这些武将虽与燕南风是同行者,然而彼时他不在身畔,她心中莫名有怯,后悔今日鲁莽亲自入深谷来。
两个时辰后日光渐落,谷中瘴气已神,慕挪借此要走,言大将军却又挽留,“郡主难得来此,何以走的匆忙,谷中静谧幽人何不多坐片刻。”
她谢过:“晚辈只是担忧谷中大旱才前来看看,既是蓄水充沛晚辈便该早早回府了。”
几番说辞,大将军也不为难,只道:“那么老夫亲自送你们一程。”
走时花不如、碧之与言莫三人有说有笑在前,慕挪与大将军并肩跟在后面,大将军步伐越来越缓,不多时就与他们拉了七八丈远。
林中昏暗,薄雾中氛围紧张,慕挪终于站定不再跟上,轻声问:“大将军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言大将军终于停下步子,转身背过手:“老夫只是好奇,想问问郡主,燕南风可与郡主说起过自己的身世?”
她的心一阵猛跳,摇了摇头。
老者点点头,继续朝前走,声音低了低,“他本名言少,是我孙儿。”
很早之前她就猜着燕南风会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他的所为在真切中又有几分刻意,刻意之中却全是情有可原,就像是一早撰写好的故事,他多数时候只是在演,这就意味着,或许他的一切,对世人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包括对她。
她的心跳声没了回音,她声音低哑:“慕挪,愿闻其详。”
“你能愿意知道,老夫甚是感激,这些事情老夫已经很多年不曾对人说起了:
二十多年前老夫曾有一个女儿,生的乖巧美貌,早早入宫嫁给当今圣上,是后宫唯一的皇贵妃,那时圣上对她宠爱有加,皇太后更是有意扶持她为皇后,入宫半年后她顺利为圣上诞下一个孩儿,孩儿出生三月后便坐定世子之位,老夫的女儿更是母凭子贵,风光一时。
然而世子半岁时却失踪了,连带宫中看守他的三人也一并消失,一时间风言风语,圣上因满朝施压,责备她的过失,将她终身禁足冷宫,那时吴国正植外患之年,老夫与府上大小将领在外征战沙场,宫中众人便全力掩盖此事,三年后老夫归来才得知此事,那时她早已死在冷宫中,不见尸骨。”
他听见身后无声,回头看见已然怔怔惊讶的慕挪,他笑道:“苍天有眼,当年世子被一个宫女救下悄然带出宫,宫女乔装为妇人带着世子四处躲藏,一路躲到吴国边界,怎知不久后吴国正割城池让给邻国,将她二人所在城池割让了出去,她与小世子便困在其中半世凄凛可怜,直到数年后城池被归还,她二人才得以回到吴国,那时小世子已十岁有余,她携他回到京城,将他身世告之,终得重病死去。
老夫今日将这些事告诉你,一是因郡主你方才对他一句朋友之称,二是因为当年盗走世子一事的操纵者是皇后,而执行者是你爹慕途,三来,老夫想告诉你,或许八王府之亡一事与当年小世子失踪一事有关,是否因皇后与慕途翻脸,而皇后急于灭口,老夫不得而知,还要你自己去想。”
彼时的慕挪早已愣在当场,她脑中千思万绪却不知为何生出一股悲,那种钻心的痛楚变成雷电钻入她四肢百骸。
这世道终究没有她想象的简单,而这些人终究没有一个她看透的。
她自以为的父王是好人,是错,投靠皇后,是错,燕南风没为复仇杀她,也是错。
她视线渐渐模糊,知道眼底有泪,立即仰头望着树梢晨昏,半晌才开口:“我要做什么来还债?”
“对于你,他选择什么也不做。”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吧。”
林中一阵风撩发,她举目拨发,想起燕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