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青青子衿

高挂在头顶，如棉如絮的云朵被染成了金色，深深浅浅的光泽，随着微风在天边漂浮着。阳光照耀下，宫中高墙红瓦都泛着金灿灿的光点，就像是洒下了一层碎金般。

    假山池塘，平静的水面荡开一圈一圈的涟漪，碎金仿佛在上边跳跃着，岸边垂杨柳在清风中轻轻摇摆着身姿，婀娜如亭亭玉立的女子。绿荫下黄衣男子盘腿坐在塌上，面前放着一张香案，案上是一架上好紫檀木制成的筝琴。他修长漂亮的双手轻轻拂过琴弦，美妙而动听的乐声从他指缝中流泻出来。

    琴声如这安静的湖面，带着淡淡的波纹荡漾着，春光好景下，却又透着如丝如缕的戚哀，这首曲子是女子向男子倾诉心事，而被他弹奏起来，像在悼念故去的爱人，充满了思念与悲哀。乐声动听，扣人心弦。

    慕云嫣循声走来，心里对那弹琴之人充满了好奇，这宫中，会有谁有这样的闲情雅致。穿过假山，她看到莹绿的杨柳下坐着一名黄衣男子，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那太子宫装她是认得的。她想自己这么贸然过去，肯定会打扰到人家，便想绕道而行。

    那琴声却戛然而止，刘胤没有起身，双手搭在琴弦上，抚平最后一个琴音，“是谁？”

    慕云嫣心想躲不过了，便硬着头皮上前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刘胤身形一怔，起身看到是慕云嫣时，眼底掠过一丝欣喜，“云嫣，是你。”

    慕云嫣点点头，“太子殿下是我打扰你了。”

    刘胤笑了笑，“无妨，我只是闲的无聊而已。”

    慕云嫣想起他方才弹得曲子，下意识问，“太子殿下的琴声里充满了哀悼之音，你是不是想起了故人呢？”

    刚问出这番话慕云嫣就后悔了，人家太子殿下怀念什么人关她什么事，她仔细盯着刘胤的神情，之间他明媚温和的笑容下有一丝掩藏不住的哀伤，她正想出声道歉，刘胤却道，“你说的不错，我的确实在怀念故人，云嫣，你能听懂我的琴声。”

    刘胤望着她时眼眸晶亮，仿佛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这样灼热的目光让慕云嫣有些心惊，她忙道，“我只是略懂一二，太子过奖了。”

    “云嫣。”刘胤忽然拉住她的手，“你能不能帮我伴唱？”

    “诶？”慕云嫣惊愕地眨眨眼睛，看着刘胤充满期待地望着她，她即便是想拒绝也不敢，便点点头，算是答应。

    刘胤欣喜地拉着她坐下来，而后开始抚琴。湖水波光潋滟，天空流云浮光，琴声哀婉飘洋，慕云嫣跟着轻声浅唱。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住，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住，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琴声，歌声宛若天成，曲中的眷恋被唱得淋漓尽致，抚琴人与唱歌人配合的默契无双。那美妙的歌声让鱼儿从水底游出，聚集在了岸边，蝴蝶与鸟儿也落在了枝桠和假山上，翩翩起舞，过路的宦官宫女也忍不住驻足，沿着声音找过来，却只是站在远处，羡慕地望着那双人影。

    不知不觉，围观的人已经凑成了一小堆，纷纷在小声讨论着，不知哪家姑娘那么好的运气让太子殿下看上了。

    彼时的慕云嫣也察觉到了身后一片暧昧的目光，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甚至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刘胤笑着看她一眼，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下来，而后用手掌抚平琴音，歌声巧妙收尾，慕云嫣起身向刘胤行礼，准备离去。

    “等下。”

    慕云嫣顿住脚步，刘胤走了过来，目光在四周扫了一遍，宦官宫女们迅速退了下去，不愿意打扰太子殿下的好事。

    “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吗？”

    刘胤静静凝望着她，有风拂过吹起她的发丝，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替她捋到耳后，道，“你真的很像她。”

    “诶？”慕云嫣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敢情她长得像他死去的故人不成？

    刘胤唇瓣动了动，最终压下心中的悸动，落寞地笑了笑，“没事，你先回去吧。”

    “那我就先行告退了。”慕云嫣行了礼，便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