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下）

    他们给他定了个现行反革命，说如果不交代清楚罪行，就整死他。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大伯和大娘设计的阴谋，他们要的是夏青。

    大娘很喜欢夏青，一心想把她娶进家门做儿媳妇，可这中间又偏偏横了一个男知青，如何让她心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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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觉得就算没有那个男知青，夏青也绝对不会嫁给我大表哥。

    可是命运真的很残酷，现在因为他，夏青就真的嫁给了我大表哥那么个白痴。

    我向来不敢以极度的恶意来揣摩我的家人，可这件事让我对他们感到害怕，觉得这个家突然变得那样残忍无情，寒冷得令我战栗。

    “呵呵，呵呵，你是谁啊？你拉我老婆做什么”？我大表哥流着口水说道。

    夏青没有说话，扭过脸去把自己的额头靠在墙上，她紧咬着嘴唇，我明白，她是为了那个男知青。

    我很清楚，大伯一定是跟她达成了协议，而协议的内容则是用她自己来换取那个男知青的自由。

    门外挤满了看热闹的群众，在那里指指点点。

    “你走吧，离开这个小镇，远远地离开，我已经是他家的人了”。夏青冷漠地说。

    “不，我不会走，我会在这里，一直在这里陪着你”。他说。

    大伯叫了人，气急败坏地叫道：“他疯了，你们给我把他赶快拖走”！

    那男知青抬起头，以愤怒的眼神看着我们在场的每个人，直到今天我还清楚地记得那种眼神，充满怨忿，令人不寒而栗的恶毒眼神。

    那个男知青被几个壮汉扛着出了家门，我不知道他们把他扛到了哪里，反正那些围观的群众呼啦一下跟着跑了，有笑声，有喊声，远远地传过来，就好像在跟着大姑娘的嫁轿。

    此时，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夏青，还有那个一直在傻笑的大表哥。

    过了一会儿，夏青终于发出了一声号啕，顺着墙壁瘫坐在了地上。

    夜幕降临，那个男青年似乎真的在小镇消失了，我在镇上逛了几圈，也没有看见他的影子，我问别人有没有看到他，别人都说没有看见。

    我回到大伯家，家里的气氛有些沉闷，除了我大表哥的胡言乱语，谁也没有说话。

    夏青一直坐在床边发呆，那表情看起来就像一个纸人。

    这是一个难熬的夜晚，到了下半夜，全镇的猫突然就像有了心灵感应似的，此起彼伏地叫了起来，就像无数的婴儿在一起哭，听得我心里有些发毛。

    子夜时分，我家的门被人急急地敲开了，是我开的门。

    “死了！那人死了”！来的人惶惶地说。

    “嘘”！大伯做了一个手势，然后披着衣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小声问道：“死了？怎么死的”？

    “上吊死的，就在后山猫吊林里”。那人的声音像筛子一样颤抖。

    “他这是畏罪自杀，自绝于人民，死得好”。我大伯嘿嘿冷笑了起来。

    大伯和那人刚走，我就听到楼上响起了口琴声，是那个男知青经常吹奏的悲伤曲子。

    夜半里的口琴声显得特别阴森凄凉，我赫然一惊，恍惚间竟觉得那男知青还没有死。

    我跑到楼上一看，是夏青在吹口琴，她什么时候学会吹口琴了？而且跟那个男知青吹得一模一样。

    夏青看见我，停下曲子问我：“小七，他已经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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