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听说他带木槿年的遗骨回了她的故乡堇阳,在堇阳与木槿年举行了冥婚的时候,其实我还很开心。我一心想着,他果然如此爱我,可我从未曾料到,这竟会成了我的阻碍。”慕含樱开口对我说道。她的语气柔柔的,却冷得像是千年的寒冰,像是在说一件根本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年少时的慕含樱听说了皇帝有意将自己赐给辜景执,连连开心了几天。她想,她终于可以嫁给他了。
可是慕含樱不料,待辜景执回了幻都之后,他却抗旨拒婚。
慕含樱按捺不住,终于在辜景执跪在宫门外的第三夜,撑伞而来。
慕含樱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夜晚,雨下得极大,像是要将整个幻都都淹没一般。雨水带着浓重的寒意,似是要沁入骨髓。慕含樱体弱,即使穿着厚厚的衣服,却仍在雨中冻得瑟瑟发抖,寒意袭骨,慕含樱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有如针扎。
可她终究放不下他,她咬牙硬撑着来到他的面前,去见他,在他身边为他撑着伞,为他挡一方风雨。
她陪着他,在他身侧站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我是慕含樱。”
他没有看她,眉眼间透着寒意,在慕含樱眼中,竟比这场大雨还冷。
他对她说:“我知道,如今除了你,不会有人来看我。”说到这里,辜景执忽然转过头来,看向慕含樱,语气依旧冰冷,如同这场大雨一般冰冷,他说:“我不会娶你的。”
慕含樱轻轻一笑,慢慢蹲下,姿势是难以言喻的优雅,带着书香世家里的姑娘独有的矜贵和高洁,她平视着辜景执,望着他的眼睛,说:“若我告诉你,我是木槿年,你信不信?”
“你是不是还想告诉我,你是如何认识我的,然后再将我与你说的话,一句一句复述给我听?”不等慕含樱说完,辜景执就冷笑着开口:“慕含樱,你就这般想嫁给我?如此不折手段地探听我与阿槿之间的事情?你身为相府嫡女,要探听这些,也不算什么大事情吧?”
上一刻,慕含樱还满目柔情地对辜景执说话,下一刻,辜景执却仍能说出如此伤人的话来伤害慕含樱。大概,对于那些不在乎的人,他从来就不会在意她们的心情,他从来都不害怕伤到她。
慕含樱听着辜景执的话,欲解释什么,朱唇微启,就看见辜景执扬头看向自己,眼中全是厌恶,他笑着,却满是讥讽,他说:“你是木槿年?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慕含樱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她从未想过,他竟然不相信她,他竟然……如此厌恶她。
无视慕含樱渐渐变得煞白的脸色,辜景执满眼恶毒地看着慕含樱,冷笑道:“你以为你暗地里做了什么丑事我不知道?你怎么比得上我的阿槿,她单纯善良,在战场上为国为民出生入死,立下了赫赫战功。她从不像你这般算计人,也没有你肮脏恶毒!你怎么跟她比?又拿什么跟她比?”
yx}正of版。首发
“慕含樱,”辜景执望着慕含樱,眼中满是厌恶:“你算计我可以,但不要再说出你是阿槿这种话,我怕你会脏了她,若阿槿在,也不会乐意你这么说的!”
慕含樱沉默了。她静静看着他,她想,那是她整整爱了十年的男子。
她爱了他十年,明知道是飞蛾扑火,她也不介意,她渴望着他的温度,即使知道那样灼热的温度,会将她烧得灰飞烟灭。
她以为她只要告诉他自己是木槿年,他们就可以再续前缘。后来她明白了,原来自己总是把事情想得太天真,太简单。
六年过去,她不仅仅只是换了个身子,她的心也变了,她不再是单纯善良的木槿年,她没有少年时的热血心肠,如何又能指望他再爱上她?
“可就算是飞蛾扑火,我也是愿意的……”慕含樱重重咳了两声,轻柔的嗓音微微沙哑起来:“我等他等了六年,从我的十三岁到十九岁,费尽心机。我没有办法,我爱他,我真的忘不了他。”
于是十九岁的慕含樱只能在那场大雨里苍白着脸对他微笑起来。
然后带着对待敌人时那温婉而冰冷的笑容,慢慢告诉他:“无论你怎么想,可是,如果你不娶我,你信不信,我明日就到大理寺让人彻查木槿年的生平?”
“木槿年当年从军的时候是用的她哥哥的名字对吧?你能让人压下去,我就能让人翻出来。欺君大罪,她都已经死了,你还想要让她死都不得安息?”
看着对面人苍白的脸色,少女慢慢站了起来,再一次问他:“你是娶,还是不娶?”
“你就这样想嫁?”对方最终是笑了起来,亦是站起身来。他墨色的眼里满是怒意,带了她从未见过的恶毒。
两人对峙了良久,辜景执冷笑出来,说:“好,你既然想嫁,我就让你嫁,只望你以后,莫要后悔!”
“你放心,绝不后悔!”慕含樱对上辜景执的视线,美目里也尽是寒意,她说出的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然而那夜的雨这样大,风这样凉,明明是她赢了,可是她却感到了刺骨的疼。
一寸一寸疼到骨子里,一点一点疼到心肺。
“但我别无选择,只能如此选择。”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然后有晶莹的泪珠滚烫而下。我沉默地听着,说不出任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