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如意,”冯恩冲回楼下,“你有没有看见——”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没有人能回答他。
石如意的身影消失了,连同她的声音一同消失了;眼前唯余一缕青烟,烟飘起的地方啧躺着一块小小的玉佩。
冯恩一眼看出这玉佩是石如意的,虽然现在没了挂绳、它之前却一直挂在石如意的颈间。
将它捡起,他环顾四周:
整间木楼寂静无声,虽然一片光亮,感觉却和鬼屋没什么区别。
转了一圈,他的目光回到眼前这片淡淡烟雾:只见它向上飘去、缓缓弥散,逐渐就稀薄得难以辨识。
试探着伸出手去触摸,只觉些许温热传上指尖——
这感觉……和刚才在楼上遇到的那烟雾一样!
啧。
“可以确定这烟雾是意灵、或是意灵的某种‘产物’,石牌和石如意就是它变没的。”
想到这冯恩环顾四周:青烟已逝、周围除了书和书架之外便不剩什么。
“从始至终都不见敌人的踪影,石如意也已经失踪……莫非那袭击者刚才就已逃了?还留在楼里的自己恐怕已经失去了追击的机会——但也不对。”
他没有听见门响,没有听见开窗,也没有听见任何脚步声。一般状态下,不用全神贯注、冯恩能借着希声听见声音的范围也足以涵盖整座木楼。
但冯恩坚信敌人还在楼里。
这算是一种感觉,或者说,是这段时间以来经历的战斗所培养出的“本能”。
“所以只剩两种可能:要么他一直躲着用什么办法让自己不出声音;要么他的能力是隐身之类的东西、就算站在我面前我也看不见……或者说,注意不到。”
冯恩不禁捏起拳头——这个习惯性的动作正是他紧张的表现。
周围的一切都是本就有的,除了那些烟雾。
烟雾……
铿。
忽然,细微的声响在背后响起——
刹那间转过头去,还未完全转身、冯恩便用眼角的余光看见眼前飘起熏烟:
淡灰色、渐渐凝结,黑洞洞的枪口。
刚才那声是上膛,而现在……
侧扑的瞬间,他看见烟雾里的粗大枪口瞄准了自己——
砰!
一声炸响,拇指粗的筒状子弹高速射出!
“希声——”
唤灵的冯恩刚想作出防御,那被浓烟包裹的子弹却让他有了股异样的感觉:
不能硬接!
心念流转,希声也随之转身将他扑倒在地——
温热的气流擦过头顶,“呼”的一声,很轻很轻。
“噢,让你躲开了。”
听见声音来自枪口,起身的冯恩定睛查看:只见那片浓烟没有上飘、却在下沉中凝作人形,那把粗筒的短枪正被他握在手中。
眼前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瘦削脸颊、眼窝深陷,卷曲的长发披在两边;上身黑皮夹克、下身破牛仔裤,看着就像是个唱摇滚的朋克乐手一样。
和高塔的那群人装束完全不同,但是——
“你是净土的人。”冯恩冷冷开口。
“对。”那人缓缓拉开手里单筒枪的枪膛,“我有个给别人说名字的习惯,你可以叫我‘迪普’,这是我的名字用你们大明话念出来的发音……”
“有话直说,”冯恩盯着他,“石如意和我的石牌都在你手上对吧。”
“对。”
“在哪里。”
“在这里。”
迪普说着拉开夹克,只见皮料的内面竟挂满了玻璃瓶子——七八个瓶子各自贴着标签,里面全都被黑灰色的浓烟灌满。
“这个是你的那块牌子,”他指向一个瓶子、又指向旁边另一个更大的瓶子,“而这个则是你的朋友,那个看着像净土人的小女孩。”
“……!”
原来如此!
原来我的房间里才会有烟,原来刚才那缕烟旁边才放着石如意的玉佩!
“怎么,小驭灵者,这就被吓破胆了?”
迪普看着惊愕的冯恩,沙哑的嗓子里传出几声干笑:
“也怕自己变成那样子?放心,只要不在瓶子里,你的朋友只要十六秒就能恢复原形。而且,至少是目前,我不会把你变作烟雾——”
“你的目的是什么。”
冯恩很快平复表情,出口的话音也恢复镇定:
“李墨也是被你抓住了吧,拿着这些筹码的你却来了这间小楼、到底想换些什么?”
“噢,噢,李墨是谁?”迪普摇起头来,“我在这里等候多时,为的就是找到一个活的明人……一个住在这里,而且对这楼里的东西足够熟悉的明人。”
说到这,他抽开的枪膛里冒出一阵黑烟。
那烟盘旋在枪身上空,凝作圆筒状的子弹模样之后又填回了枪膛当中。
“多谢你,肯听我这个神经错乱的家伙一顿神神叨叨……”
听见这话的冯恩,看着迪普举枪、慢慢对准他的脑门:
“OK,告诉我渊的地图——不是白的,而是画得完完整整的地图——放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