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焦黑堡垒（上）

    日暮西陲，霸占了一个白昼的阳光缓缓从大地上让出自己的势力范围。

    两根指节粗大的手指轻轻一撮，在指尖处燃起一星跃动的火焰，放到满是短硬胡渣的嘴前，点燃了一根只剩半截的劣质雪茄。一名长相粗犷却富有雄性魅力的男人，吸足了雪茄的浓香味，憋在嘴中半响才不情不愿地缓缓吐出，化成一缕青烟仿佛在和天际消散的日光道别。他穿着漆黑的风衣，风衣满是破损和划痕，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风衣衣摆似乎被猛兽撕裂成一道道的布条，远远望去仿佛鹰隼的羽翼，在他的腰间和肩上缠绕着结实的硬皮带，上面挂着几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火铳枪子弹。

    “又是一夜。”男人的声音如外表一样粗旷沙哑，仿佛刀刃在磨刀石上摩擦，“这让人又爱又恨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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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男人的北方，居然伫立着一座巨大得难以形容的城市遗骸，就算是如今整个浮港同盟加在一起，也不及这座废弃城市的一半。透过远方黑色的浓雾，依稀可以看见城市中央居中折断的参天高塔，上半截塔身如今躺在同样受损严重的建筑群中，犹如一头远古陨落在此的巨兽骨骸。再往北走，视野中出现了一道长达千里的墙壁，仿佛父母的臂弯将身后的巨大城市庇护。不知是陨石还是强烈的地震，千里墙壁也断裂成了几截，有些地方甚至出现骇人的深坑。墙壁之外，则是一片汪洋大海，海水漆黑如墨，潮起潮落，却又无声无息。即便是最黑暗的夜晚，群星暗淡，月光稀疏，恐怕都无法和这幽邃的海水相提并论。

    是的，幽邃。

    这股黑暗会给人一种强烈的排斥力和陌生感，就像是在用无形的怒吼，宣告它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囚笼。奇异的是，当海水起伏波动时，又会波光粼粼折射出漆黑的光芒。

    是的，黑光。

    在男人的南方，有一座通体焦黑的堡垒和大海遥相呼应，堡垒的形状极为奇特，仿佛是诸神所用的佩剑，深深插入大地将北境和这片大海分割开来。

    即为，焦黑堡垒。

    在海的尽头，就是火之纪元开始之前上古魔兽的栖身巢穴。至高太阳神葛温点燃自己的神火后，率领着麾下万名虔诚银骑士，与渴望生存的人类先民将蛮荒魔兽赶出泰坦大陆的边缘，建立这一系列的建筑群，作为日后保护人类帝国的屏障。然而时过境迁，当初占地面积上万公顷的焦黑堡垒群，在上古魔兽的报复狂潮中，驻守焦黑堡垒群的战士留下了血肉、生命、灵魂、却依然含恨撤出先辈们打下的土地，曾经闪耀着太阳神光辉的日曜高塔也轰然倒塌。万幸的是危局之下站出一名杰出的人类领袖，他大胆运用了矮人炼金术之大成——火铳枪，并将这项跨时代的技术拓展延伸到超乎想象的地步，这才让人类能够坚守住北境之前的最后一块阵地，焦黑堡垒。

    当永恒燃烧的太阳彻底熄灭，一轮绯红的圆月悄无声息地高悬夜空。

    在魔兽巢穴的千年腐蚀作用下，即便是海水也具有强烈的辐射，随便拿一套公国的军团盔甲放入海水中，再提起来恐怕连基本的形状都看不出来。男人将雪茄抽至末尾，丢在地上用厚实的脚掌踩灭，蹲下身用一捧海水草草洗了把脸。

    忽然一道碧色的弧线从废弃的堡垒群腾空而起，划过夜空后又归于虚无。

    “丹尼尔的信号弹。”男人仰头看着信号弹的光芒逐渐消失，从喉咙里吐出一口浓痰。当一切重新归入黑夜的领域，堡垒群中居然隐约亮起几股淡白色的火焰，虽然这些明灭的火苗飘忽不定，但是却闪耀着实实在在的希望光芒。在一片黑暗之中，如果远方能够点燃一束灯火，那么就一定会有人去追随，去希望，去信仰。这些便是当初人类驻守军在撤退时，每一名实力超群的领袖，耗尽自身力量留下的灯塔之火。他们相信如果有朝一日人类能够收复失地，他们的忠魂也能够为后辈们照亮通途。笼罩在堡垒群上方的浓雾又加重了几分，似鬼魂似野兽的凄厉吼叫，穿过重重迷雾刺入男人的耳膜，“看来战势不利。”

    这些迷雾本质上是上古魔兽庞大身躯上的寄生虫，一头寿命超过万年的上古魔兽体型长达千米，光是头颅就比人类建造的城堡还要巨大。这些雾虫的危险性主要在于干扰视野和感知能力，就算是焦黑堡垒内专精的感知者身处雾虫的包围中，有效范围也只能延伸到半径百米左右。这种程度的感知能力，要是放在南陆的大规模战场上，恐怕可以提供不止一倍的效果。

    强烈的环境辐射，雾虫的能力压制以及各个种类的蛮荒凶兽，放眼整个泰坦大陆，也只有焦黑堡垒的驻守者焦黑猎人团才能够承担这样的责任。

    一阵沉重至极的脚步声在男人身后响起，每一步踏下的力道都足以撼动大地，仿佛一头庞然大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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