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已经死了。
随着那场大火,那场冲天的大火,所有的一切都成了灰烬。
而许致远,即使悔意滔天,却也无济于事。
马车停下,江寒和许致远先后从马车上走下来,秦木驾着马车去了一旁等候。
江寒领着许致远往御书房走去。
惊雷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迹,头顶上的苍穹好似被泼上了一层浓墨,墨色遮挡星月,使天地都黯淡。
狂风,却从平地乍然而起。
江寒的衣摆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许大人,李尚书府上的案子,你真的认为是场意外?”
许致远的眸光微闪,轻笑一声,道:“事到如今,是与不是,又有何分别?”
他停下脚步侧过身注视着江寒的眼睛,反问:“师父一家老小的性命,能死而复生吗?”
江寒亦看着他,道:“不能。但那人在杀人的时候,便应该做好偿命的准备。”
“杀人,偿命。”许致远反复低喃这四个字,随后却忽地仰天大笑,像是瘦了什么刺激似的,“江指挥使,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是他忘了,忘了自己的赤子心。
忘了他当初满怀雄心壮志,是想要为这天下百姓谋福。
许致远的笑越来越苦涩,他再也撑不住面上那副假笑,脸色在瞬间垮了下来,形容灰败。
他寒窗苦读,年少成名,平步青云,年不过而立已身居高位。
大好的前途,只怕会在今夕毁于一旦。
风更加的肆虐,吹的许致远脸颊生疼,他捂住脸,身子颓丧的靠在宫墙上,崩溃的毫无理由。
江寒却知道,他这些年每日每夜其实都活在煎熬里。他的身体里仿佛住了两个人,一个日夜思念过往痴心一片,一个带着假面步步为营争名夺利。
他面对世人的笑容有多假,他自己十分清楚,并深感唾弃。
从小九上回去过刑部大牢的那天起,江寒便派人密切观察着许致远。据暗卫回报,许致远行事怪异,每天晚上都会去大牢里审死囚,亲自动手,用皮鞭,抽的人皮开肉绽。
他却越抽越开心,像个变态一样的凑到死囚身上去闻血的味道。
跟白日里衣冠楚楚的他,是完全截然不同的模样。
而江寒也清楚的记得,他那次去接小九时,许致远却捂着口鼻,皱着眉头,十分嫌弃地牢里的血腥气。
“李尚书府上的那场大火,你知道多少?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我留你一命。”
风势太大,把江寒的话吹的七零八落。但许致远却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里。
他慢慢站直了身子,情绪似乎也趋于稳定,目露嘲讽道:“江指挥使,难道你比当今圣上还厉害?”
江寒道:“圣上是魏国天子,江某从来比不得。”
“既如此,江指挥使又有何筹码可以保我不死?圣上要我的命,你又如何留?既然留不住,下官又何必多言?毕竟有句话叫,祸从口出。”许致远一直是个聪明人。可有时候,恰恰是因为太聪明,计较的太多,不愿意舍让分毫,才偏偏害得自己落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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