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陆芫的声音有些媚,可她努力往低沉的声线上压。
越是压低,印光越是觉得动听。
半晌后,那老人咳嗽了几声,缓缓说道:“进来吧。”
那老人一手端着几个黄面馍馍,一手提着壶茶水。他将一盘馍馍放在桌上,又往三人的碗里倒茶水。
人老了,尤其喜欢生得齐整的孩子,自然就更照顾陆芫和印光些。特别是陆芫一个姑娘家,老人一边倒茶一边念叨:“这好好的干嘛要夜里赶路啊,姑娘家家的,外出得仔细啊。”
陆芫眨眨眼,有些感动。这家人,是她看见的,整个河口镇中唯一没有被怨气侵染的人家。
她甜甜一笑,拿起一个馍馍就开吃:“您做的馍馍很好吃。我们也不是想夜里赶路,实在是路上耽搁了,对了,老爷爷,这镇上……是怎么回事啊。”她偏头,看上去年纪和老人的孙女差不多,老人见了便心喜,自然也不去防备她。
这都传遍了,也没神马见不得人的。
“这镇子上啊,最近有些个邪门。”老人叹了口气,缓缓道来。
在老人口中,整件事和许家庆了解的几乎没有差别。讲完后,老人看了陆芫好几眼,陆芫眼珠子一转,就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老爷爷,那您住在这儿岂不是很危险?”
老人却豁达一笑:“这些话我也就和你们说说,实在是没有可说的人了,这镇上是没人信我的话了。”他的眼神中满满都是唏嘘和怀念。“我年轻的时候是个猎人,咱们这儿多山,靠山吃山,我也很是发了一笔财的。但是有一日,我抓到了一只黄大仙,皮子油光水滑的,看上去就是最上等的皮子,我想着这次恐怕要发了。”
“那时候家中老母尚在,便劝我放了他,我见钱眼开,哪里肯。便将那黄大仙捆在屋内,等着第二日天色好些便剥皮鞣制。可谁知道,我第二日便从床上跌下去摔断了腿,以往攒的钱财统统耗尽,回来一瞧,那黄大仙也不见了。”老人有些感叹,许家庆这才发现他的脚的确有些跛。
“自此我就不能也不敢打猎了,又租了些田地,算是自给自足了。可对那黄大仙,我是一日也没有忘。我冷眼瞧着,那血手印分明就是放大的黄大仙的爪子印,可惜啊,可惜,这么多人,便没有一人信我。”
放大的黄大仙爪印?的确,黄大仙吸血却不吃家畜肉,再加上这老人说的事儿,真的很想是黄大仙作祟。
可是死的人呢?
陆芫没有将心中所想问出,他们扮演的是路过河口镇的旅人,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呢。
“黄大仙是不会害人性命的,我告诉他们,他们却执意认为有妖怪作祟。哪里来那么多妖怪啊,唉。”老人的身形越发佝偻了,颤颤巍巍的,让人唏嘘。
这事儿或许还真不是妖怪作祟,陆芫在心中讽刺一笑。比妖怪更可怕的,是人心。
第二日,陆芫给那老人留下了一笔银钱,便悄悄走了。明明天已经亮了,也有了些许的阳光,可镇子中却仍有股挥洒不去的阴冷。
许家庆昨晚憋屈了一肚子的话,今个儿实在是憋不住了,便开口问道:“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上次来的时候,可人人都觉得是妖怪作祟呢,这……这老人家怎么上次不站出来说什么黄大仙。若是上次便有眉目了,也不至于…..”他一边说一边叹气。其实他也知道,就算是知道是黄大仙又能怎么样呢,这案子关键不是被霍霍了多少家畜,而是出了人命。
陆芫斜横了一眼,嗤笑道:“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不能怎么样。“说来,若真是黄大仙作祟,那便说得通了。黄大仙嗜血,这镇子将家畜杀得杀卖的卖,失去了口粮,它自然就向外发展,又去祸祸周边的镇子了。”
许家庆一拍大腿,顿时了悟了。
可不是这样嘛。
这时候,印光突然微微眯了眯眼,说道:“那边出事了。”三人想着印光说的地方一看,的确不妙。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穿着寝衣的男子,披头散发,状若疯癫,一边跑着一边嘻嘻哈哈地笑着说:“死啦,死啦,又死了一个啦!”
他就这样跑过来,路上竟是没有一个人去拉他,一个个唯恐避之不及,那疯癫男子突然就跑过来,拉着许家庆笑嘻嘻说道:“我儿子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