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第五日,那只玉箫出现在皇帝书案上。赫连璧阴恻侧的笑让辛沉心里打鼓。
果然,皇帝送还了玉箫,缴了全部变卖所得,罚俸三个月。
辛沉捧着玉箫沉吟良久。
又过了一月有余,辛沉去抚州视察,携上玉箫,寻了个荒僻小当铺再次变卖了,揣着一沓厚厚的银票回京述职。
哼,天高皇帝远,看你还能不能赎回来。
翌日,玉箫似能自动寻路,又回到了御书房。
收缴所得,罚俸又三个月。
如此两次三番几个回合,辛沉对着赫连璧手上那只要命的玉箫苦笑。
“爱卿,一年的俸禄都已罚完,你可还要再试?”赫连璧拨拨杯中的清明新茶,斜眼看他。
“不试了不试了不试了。”
再试本相这一年就等于呕心沥血替皇帝白干了。
唉,又要找陆域小子打秋风,辛沉愁云惨淡地收下跪谢。
于是那只箫就这么在宰相府安家落户,被辛沉丢在不知哪个角落的匣子里积尘生灰。
那只箫是否还在?相府被抄了,箫也该充了公罢?唉,到底还是真金白银实在些。
辛沉长叹一声,有些委屈。实在是困,支撑不住之际,却又想到了左司马陆域那张小白脸。
对了,陆域在他之前就死了。为了自己卷席死谏,最后自刎于宫前,听说死前还高呼:忠义无道,正气衰竭,国将不国,大限将至。哈,临死倒是出了回威风。
帝甚怒,掘其尸鞭之,犹不解恨,抄其满门,诛其九族。当然这些个消息,都是他在天牢里关着的时候,牢头大哥好心告诉他的,边说边唏嘘不已,投来无比同情的眼神。
这小子还是很讲义气的,辛沉当时心想,虽然平时咋看咋不顺眼,关键时候,就只剩下他了。
就这样,朝廷的两大中流砥柱,皇帝的左膀右臂都死了。
也不知赫连璧一个人要如何管理那片国祚渐衰的莽莽山河?又是正逢大旱,民不聊生,又是边防吃紧,国库空虚……辛沉暗暗啐了自己一口,他都能狠下心把自己凌迟了,本相又何必担忧他的河山?真真是犯贱!反正本相也死了,就安安心心去投胎,要紧的事只有一个,就是争取在阎王爷那儿为下一世谋个好命格,可别再像这一世了。
也可别再碰到赫连璧这样的了,真真是够了。
============================================
“要我说,这大宣朝毁得太快,快得出奇!你见过哪个国家短短四个月时间,就被连锅端了?”
小茶楼里,商人模样的小贩们嚼着花生米,啖着小荔枝闲扯淡。
“可不是么!我那时候还在关外走一批私货,一回来,得!就改朝换代了!”
“我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呢。”有人附和。
“嘿!别说你,我就住在临安城脚下,听说是晚上破的城,我都没听见金戈马蹄声。你说怪不怪?”
“那是根本没打仗,直接就开门投诚了。”
“就这么降了?”
“是啊!你说这大宣朝也算是家大业大的,怎么就这么不济呢?窝囊!”
“唉,这宰相跟左司马一死,剩下的都是些烂泥货色,能不亡吗?”有人慢悠悠吐出一句话,所
有人都沉默了。
“可怜我辛相如此忠肝义胆,死得……死得竟如此……”说话的人一脸心有余悸。
还有比凌迟更惨的死法吗?答案是,肯定没有。那场面,观摩过的人都三月闻不得肉香。
“该千刀万剐的应是赫连璧那昏君才对!喝毒酒留全尸真是便宜他了!”有位兄台啐了一口,恨声道。
“说得好。”立马有人抚掌叫好。
不久前,赫连还是皇姓,大家都讳莫如深,现在么,就如同路边阿猫阿狗的诨名,可以随便唤。
“听坊间流言说……”一位尖嘴猴腮的小贩突然压低嗓子,用手半掩着嘴,神秘兮兮的样子很快受到注目,众人一听“坊间”二字,皆凑过身子,侧耳倾听。
“那赫连璧跟辛相之间有……不可道与外人道的关系。”“坊间”兄说完就连忙坐直,眯着眼贼笑,一脸高深莫测。
“哪种关系?”一个十六七上下的年轻伢插嘴。
“还能是哪种关系,你忘了,那辛沉可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回回坐轿出府一趟,回来轿子就都塞满了花,连轿顶的缝儿里都不放过。”
“可不是,我那臭不要脸的婆娘,天天搁官道上守着,就想一睹辛沉真容。”这句话出来,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长的美咋了?”那位年轻伢仍一脸雾水。
“那昏君直到死都是孤家寡人一个,都说他好男色不近女色。你说咋了?”有人故意逗趣,年轻伢这下倒是懂了,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我看这事*不离十。”
“合着,是赫连璧求爱不成反起杀心?”
“这里面,不是还有个左司马陆域吗?”
“是啊是啊,听闻辛沉得知陆域死了,在天牢里为了他痛哭三日!”
“对对对,我啊,有个远方表叔,在宫中当差,说是本来对辛相的判决的是秋后问斩,这辛沉一听闻左司马死了,在牢里寻死觅活地要面圣!然后啊,就改成斩立决了!”
“怎的又改了?”
“说是辛相于御前口出污秽,无视尊卑,指着皇帝鼻子,大骂特骂来着!”
“这辛相……倒也是条汉子。”
众人齐齐点头,面怀敬色。
“合着,是丞相跟左司马好了,赫连璧醋性大发,搞个鱼死网破?”
这谣言一开头啊,就越发没有边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