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琢睡眠一贯浅,她租的房子在五楼,半夜楼下的野猫叫.春都能惊醒她。
于是当足踝被凉意覆盖的第一秒,她一个激灵抖了抖,惊恐地大睁双眼。
“别动。”裸.露的脚背被一只大手握住,掌心散着干燥的热度。
视界里是变暗的天色和酒店外墙,往下一点,是绵亘的草坪,再往下,是沈初觉的头顶。他发质偏软,沉沉的黑色,泛着健康的光泽。
李不琢微微弓背往前靠了靠,沈初觉抬起头,两人目光不期而遇。
她本想按惯例撤回视线,却鬼使神差地看向他隐现的眉骨,高挺的鼻梁,幽潭般的眼眸像藏有深邃的宇宙。
她都快忘了曾经是怎样被这张脸强烈地吸引,像被漩涡卷入未知的海底。
可人不能两次都栽在同一个坑里。
这次是沈初觉先松动神情,“刚才拍过凉水,伤口也帮你用酒精消毒了。”
李不琢慢一拍地反应过来,风一吹,脚脖子凉飕飕。
“你不用亲自……”
“看你睡着了,不想叫醒你,但不能一直等你吧?”
她瞄了眼贴好的创口贴,塑料袋里露出的矿泉水瓶和一包扯开的棉签,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谢谢沈总,谢谢。”
沈初觉放开手,从身后的纸袋变戏法一般地取出鞋盒。
“我记得是36,你试试。”
他递来一双chloé芭蕾鞋,高饱和度的红色,鞋口滚一圈俏皮的小波浪。
李不琢目瞪口呆地接过来,怯怯地伸出脚。
小羊皮鞋面柔软舒适,红色衬得她双腿皮肤愈发雪白透亮。她一上脚,全身绷紧的神经立刻松弛下来。
精神一放松,她就忍不住开沈初觉的玩笑,“沈总日理万机,那么有空帮我买鞋?”
“叫秘书去买双好走的平底鞋,他挑的。”
李不琢微讶,“可我接到喻总监电话……”
“是我叫他打的,”沈初觉单膝跪地,半蹲着抬头看她,略有迟疑,“酒店人多眼杂。”
“也是,”李不琢脸上受伤的神情一闪而过,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反正大家都以为我和喻融睡过了。”
“不琢……”
“放心,不会给你惹麻烦。”李不琢起身,唇角挂着淡笑,顺手抄起塑料椅,“我刚才给洪少娜打了电话,她应该在来的路上。总之今天谢谢沈总,我先走了。”
沈初觉没再挽留,平静看她离开。
她脚步轻快,像灵巧的小鹿,须臾踏出他的视野。
*
大大小小的天气预报都说未来两天,天气晴好。
澍城位于南部沿海,天气晴好意味着气温不低于32度。
赵景惠和小提琴演奏家h周六入住,他们包下华澍60楼一整层,酒店为他们全面提高了安保等级。
今天下午大家还要在草坪彩排一次,确认流程没有纰漏。
其他部门的mt都过来帮忙了,休息的时候他们看见李不琢,纷纷亲切地打招呼。
李不琢眼角弯弯,挥手热络地回应,好像过去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际间的龃龉,全跟笑声一道烟消云散了。
她记得有个前辈说,在这里工作,时刻需要飙演技。
“不琢,你明晚跟婚宴吗?”
“不去了,我就跟到草坪仪式结束。”
“那真是辛苦了。”
“对啊,我昨天脚还磨破了。”李不琢轻启贝齿,绽出甜美的笑,眼尖在对方肩上拾起一根落发,“你看,你们做销售的也不容易,大家都辛苦。”
另外几个人靠过来,闲聊间提起沈初觉。
一个皮鞋和抹了发油的头发一样闪亮的男生抱臂,感叹:“29岁当酒店总经理,放眼整个s集团也不多见吧?”
刚才过来和李不琢打招呼的女生接腔:“人家读的可是ll的酒管,那学校把我拒了,不然他就是我学长。”
“当酒店总经理很厉害吗?你们知道他之前做什么?”有人放低了声音,其他几人摇头,不约而同地凑过去听他说,“s集团亚太区高级副总。”
一时鸦雀无声。
那人继续说:“所以他这是被下放,知道吗?降职了,据说是商业决策的失误。当然他们上头的事我不清楚,总之这个沈总,很不简单。”
“等等,你们看,s集团姓沈,称作沈氏。沈初觉他也姓沈,他们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没人应声,深究下去,就不止是钦佩老板有才能了。
人人谙熟不要当众议论领导是非这条铁则。
于是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自嘲和示弱,几分钟后相继离开。
李不琢站在原地,想到曾经和沈初觉做了两年邻居,对他的了解恐怕还没这些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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