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之后,李不琢的手还在抖,脚也开始发软。
戴一张爵士半脸面具的男人不说话,搀着她径直步入电梯。
轿厢快速下落,他按的是53层。
“是你吗?”
李不琢声音细微,双手撑住轿厢一壁,看他单手揭开面具。底下那张脸确实是沈初觉,不过此刻眼底晦暗,黑沉沉的眸中泛着令人颤栗的寒芒。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
“你没事吧?”连声音也清清冷冷。
“没事,他没把我怎么样。”
“他要是敢,我会杀了他。”
快速下降的轿厢带来轻微的失重感,缓解了李不琢的紧张,刚才那片满怀恶意的嘈杂,和令人目眩的灯光已经是另一个世界。
不过眼前人一句“我会杀了他”让她错愕到近乎失语,太不像他。
沈初觉先前挥拳的右手指节泛起一片红,被周围白皙肤色衬得触目惊心。他用力过猛,伤到自己。稍微弯曲,手指传来清晰的疼痛。他隐忍蹙眉,不经意瞟到李不琢眼里的惶惑。
“你怕我?”
她是有点怕,以为被他看穿心思,连忙否认:“不是。”
沈初觉不以为然地翘起嘴角,低低的声音拂过她头顶的发旋,“我要是像你看到的那么人畜无害,早就活不到今天。”
李不琢低头,细细品味他话里的意思。
她对沈初觉的确一无所知,从家世背景到人生经历。不过曾经和他做了两年邻居,看上他的好相貌,最后潦草地离散。
如此而已。
看到他温柔的一面,或许只是,他把其他面都收起来,只愿给她看到温柔。
沈初觉低声问:“在想什么?”
李不琢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但不想被他看出来,迅速扯了个谎:“在想你手疼不疼。”
他宽大的手掌前后翻了翻,“不要紧,回去敷一下。”
“你刚才不该动手,他再多说几句,我一定忍不住收拾他。”
沈初觉不动声色地笑,“那明天你大概也不在酒店了,员工要守规矩。”
“你不会真的要杀了他?”
此时电梯门打开,沈初觉走出去,转身向她伸出另一只手,“暂时不会。先别说那个,我们得快点。”
沈初觉的房间在56层。
他们先坐电梯到53层,再一起向上跑两层楼梯,以免被林锦承手下的人追到。
李不琢手伸得犹豫,视线触到他眼下的泪痣,孤零零的,像在示弱:漂亮的东西易碎,你要好好珍爱。
于是瞬间被他变软变柔和的神情蛊惑,内心涌起一阵阵无助,好像除了跟他走,没有别的出路。
两人飞奔在印有深色花朵的走道地毯上,绕过几个转弯,跑进安全通道。沈初觉腿长,照顾李不琢特意放慢了脚步。楼梯旋转向上,看不到尽头。
最后安然躲进屋子。
*
李不琢一口气喝了半杯冰水,从胃里打出一串很凉很深的哆嗦,终于缓过劲来。
她握着玻璃杯走到更衣室,旋开门把,照眼便是沈初觉整块裸.露的背,他手指的红肿热敷后消退不少,正抽出一件新衬衫准备换上。
他宽阔的肩.背,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和李不琢想象中那种读书人的瘦弱不大一样,被迷住了,忍不住向前几步想看清楚。
沈初觉察觉到,转过脸来。
他眼里透着明朗,像饱含光泽的黑曜石,眉毛几不可察地扬了扬,整个人正面转过来,仿佛在说:索性就让你一次看个够。
于是视线撞上他的胸.膛,往下是结实的小腹和收紧的腰。
李不琢全无防备,咽着口水慌忙扭头。衣柜的门敞开,她惊奇地发现里头居然全是衬衫。
“好多……”
“这里有几百件,”沈初觉抖开手里那件,从容不迫地穿上,“还经历了两次断舍离处理。”
丹宁、亚麻、混纺、府绸、真丝,纯色的,条纹的,撞色拼接的。李不琢微微张着嘴,手指一件件抚过,眼里满是惊叹。
而此时,他身上那件精致考究的乌檀色法兰绒衬衫一路扣到顶,衣料随他抱起的手臂堆叠细小的褶皱,散发浓郁的知性气息,叫人惊艳。
他敛起表情,低眸,“刚才林锦承叫你干什么?”
“他让我……”怕沈初觉真的杀了他,李不琢略去陪.睡的内容,只说,“他拿来好几瓶葡萄酒,要我尝过之后判断分别出自哪种葡萄。一个小难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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