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魏真经过他姥爷的杖打，他妈的车祸,他爸的搞基事件,深深觉得离他家人越远越好。不过自从那顿饭别,魏兴再没上门打扰，隔几天打个电话问候一下魏真近况。

    蒋勤伊约魏真吃过一顿饭，问魏真愿不愿意回家住,魏真当然拒绝，之后蒋勤伊便没了下文。蒋老爷子不用主动联系魏真,魏真最怕他姥爷，每个星期天雷打不动准时六点到家吃饭,大多数他是一个人去,偶尔带着赵大宝露个脸。

    这特定的一天等于是家庭聚会,魏兴和蒋勤伊也会到场。

    对，这就是魏真想要的相处方式！

    魏真也认为他们会一直不咸不淡来往下去,谁知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蒋勤伊拉着皮箱敲开了他家的门。

    赵大宝刚放寒假，魏真和赵大宝正躺在被窝里嘻嘻哈哈的打闹。敲门声一响,赵大宝穿着秋裤从被子里出来,披件外套来了客厅。魏真冬天睡觉一向裹得严实,身着一套灰色棉麻睡衣跟在赵大宝身后。

    门一开，赵大宝还好，半秒钟的惊讶，魏真石化了，拉着皮箱，这是打算长住么，“妈你怎么来了？”

    蒋勤伊手搭在皮箱拉杆上神色自若，“你不回家，我来好了，要不你回家住。”

    闻言，赵大宝一把接过了蒋勤伊的皮箱，蒋勤伊顺势进来，她看看鞋柜上摆放的几双男士拖鞋微皱了下眉头，“这拖鞋太丑了。”

    赵大宝道，“伊姐你穿自己的鞋吧，明天我给你买了新拖鞋你再换。”

    “可我鞋底太脏了..”蒋勤伊低头换上拖鞋，“你们不用管我，今晚我睡沙发，明天你们给我准备卧室...”几句话的时间，蒋勤伊四处看着饶到了卧室，她推开门惊讶的不得了，这房间干净的没有任何杂物，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窗帘大开，“你们是知道我要来吗？都把房间腾出来了？”

    魏真预要开口说，那屋本来就没人住，赵大宝抢先了一步，“我同学住了几天，晚上刚走，被套床单还没来得及换，我就没回去睡。”

    魏真，“？？？？”

    他眼好像没瞎！

    蒋勤伊点点头，“讲卫生是好事。”

    赵大宝越过蒋勤伊，扯起了床单，“伊姐你先到客厅坐一下，我把这屋床上用品换了你再进来。”

    “行，我先去洗手间。”蒋勤伊转身往厅里走，魏真目送他妈进了洗手间，关上了这屋的门，“大宝这套床罩洗了就没人用过啊..”

    “哦！”赵大宝不理他，扯完床单，扯被罩。

    “大宝..”魏真欲言又止在地上踱着步子，“为什么说..”

    赵大宝回头打断，“老魏你出去给伊姐倒杯热水。”

    魏真默默地看了看扯枕套的赵大宝走了。

    魏真隐隐感觉赵大宝这个谎撒得很怪异，但又想不出怪异在哪里，不过赵大宝不愿意说，魏真也不会再问了。

    他家小混蛋说个谎怎么了！

    又不影响地球运转！

    安顿好蒋勤伊，魏真和赵大宝回到了主卧，屋里只开了台灯，光线有些暗淡，透过窗帘的缝隙可见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飞舞在夜色中。

    魏真和赵大宝不约而同望了眼外面，拉着被子躺下了。

    “冷不冷把手给我。”赵大宝伸着胳膊去握魏真的手，魏真弯着嘴角笑道，“我明天送我妈回去。”

    “没事儿。”赵大宝抓着魏真的手轻声说，“让她住吧，明天我们去那屋睡，这屋有洗手间，你妈住着方便点儿。”

    魏真缓缓道，“大宝你不是不愿意别人来家里么？”

    我当然不愿意！

    可不让她住，她就要抢走你啊！

    “老魏真没事儿，我不讨厌她。”

    这话是真的，对于蒋勤伊赵大宝并不反感。追根究底赵大宝还是缺乏安全感，有万分之一和魏真分开的可能性，他便使尽全力一掌将这万分之一拍得飞灰湮灭。

    魏真垂着眼低沉地笑了笑，小混蛋是不想让他为难吧！

    “老魏..”

    “嗯..”

    “那个..”赵大宝顿了顿，闭眼道，“老魏你不要和别人说我们一直睡在一起..”

    嗯？

    魏真转头看了赵大宝一眼，“怎么了？”

    赵大宝道，“别人会笑话我胆子小的，所以不要说。”

    原来是这样！

    魏真先前围绕在心头的怪异消失尽无，“大宝你和我妈说谎是因为这个？”

    赵大宝睁开眼侧身面对向了魏真，“老魏你答应我不告诉任何人。”

    魏真跟着转过了身，俩人脸对脸，魏真看到赵大宝眼里的紧张和皱起的眉头，好像这是件多么严重的事情，魏真想笑，柔声道。

    “知道了，老魏不说。”

    赵大宝闭上眼猫叫一样地“嗯”了一声，然后很自然的搂住魏真的腰，脸杵在魏真胸口蹭了蹭，魏真摸摸赵大宝的头，笑着呢喃了句，“怎么跟长不大似得。”抬手关了灯。

    第二天蒋勤伊一出房门看到了在厨房忙活的赵大宝，她平日除了有演出和开会都会睡到日上三竿，换了环境不习惯早早醒了。

    蒋勤伊走到厨房门口奇怪地问，“赵大宝你竟然会做饭？”

    赵大宝翻动着锅里的鸡蛋，扭头看了蒋勤伊一眼，“伊姐粥在电饭煲里，你饿了先吃。”

    蒋勤伊没有动，注视着赵大宝手中的铲子，觉得这个小孩儿很厉害，可以把鸡蛋煎得看起来很有食欲，“赵大宝我给你带礼物了。”

    “啊？”赵大宝没想到蒋勤伊来这么一句，楞了一下道，“谢谢伊姐。”

    “一起吃吧。”蒋勤伊淡淡说完向洗手间去了。

    赵大宝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儿跟不上蒋勤伊讲话的节奏。

    家里突然多出一个人，赵大宝和魏真都不习惯，平日饭桌上的嬉笑一扫而空，沉默不语慢吞吞地喝着粥，蒋勤伊看鸡蛋没人夹，疑惑地看着对面俩人，“你们不吃吗？”

    赵大宝说，“伊姐你吃吧。”

    蒋勤伊没说话，她把三个鸡蛋全部夹到了自己碗里。

    接下来的相处，赵大宝觉得蒋勤伊简直是个神人。与世隔绝了一样闭门不出，不出门，蒋勤伊也打扮得跟参加宴会似得，穿的特别讲究，脖子上总挂着不同的项链，还画着妆。

    赵大宝无法理解的是，蒋勤伊送了他笔记本电脑，他刚接过笔记本打算研究一下，蒋勤伊把他赶出了家门，让他也买一份礼物送给自己。

    赵大宝不知买什么，打电话咨询远在外地的刘伟楠，然后去商场花了八百多买了瓶香水，结果蒋勤伊用来当了空气清新剂，家里到处飘着香甜的气味，包括他和魏真的卧室。

    赵大宝倒是不讨厌这个味道，可魏真受不了，每天回来捂着鼻子窗户大开着散味。

    魏真实在忍无可忍，跑去和在客厅看电视的蒋勤伊理论，“妈你能不能不要往我屋里喷香水了？”

    蒋勤伊肥皂剧看得聚精会神，“那你别抽烟了，我要呛死了。”

    魏真无语，“我在我屋里抽烟，怎么会呛到你。”

    蒋勤伊盯着电视屏幕淡淡道，“反正我能闻到。”

    魏真再次无语的回了自己房间，他和关电脑的赵大宝说，“大宝我妈明天不在的时候，你进她房间把香水偷出来，赶紧扔了。”

    “没戏。”赵大宝叹气道，“你妈二十四小时不出门的。”

    魏真皱着眉捏住鼻子泄气地坐到了床边，说实话他真想把他妈撵走，可一想他妈的遭遇又不忍心，他没离家出走的时候他爸妈顾忌着他，还能凑合着同床异梦，现如今想想他爸肯定是不回家了。

    他妈一个人孤零零在家。

    魏真到底是心软。

    赵大宝安慰魏真，“老魏你也别闹心了，香水没多大点儿，用不了几天你妈就喷完了。”

    魏真捏着鼻子喃喃，“她不会再去买啊...”

    赵大宝一想，非常有可能！

    “哎，我去做饭了，老魏你忍一忍吧，我觉得挺好闻的，真的你习惯就好了。”

    “好闻个屁！”

    魏真往床上一倒，蒙住了头。

    赵大宝要被这母子俩笑死了。

    门没关严，客厅里的蒋勤伊隐约听到了屋里的谈话，但她不管他们，依然稳稳地坐着看电视。赵大宝从卧室出来，蒋勤伊胳膊一抬，关了电视问赵大宝，“赵大宝每天都是你做饭吗？”

    赵大宝随口“恩”了声，往厨房去了。

    蒋勤伊起身来了魏真房门前，门半开着，但是蒋勤伊没有直接闯入，她站在门后敲了敲。躺在床上的魏真坐直了，“进来吧妈。”

    蒋勤伊向前几步，不缓不慢关上门，转过了身，“小真你从来不做饭不做家务吗？”

    魏真心想他妈又抽的哪级风，问这个干嘛，“怎么了？”

    蒋勤伊认真地看着魏真说，“你收养赵大宝的目的是什么？”

    魏真不由得皱了下眉，“什么意思？”

    蒋勤伊郑重其事道，“收养孤儿是做好事，可你每天把他当全能保姆来用，性质就变了，你懂吗小真？被别人知道是要受谴责的。”

    魏真低头冷笑了声，拿过床头柜上的烟叼了一根在嘴里点燃，吐着烟雾抬眼看向了蒋勤伊，“妈我问你别人是谁？”

    蒋勤伊往后撤了撤，她不喜欢烟味，“别人就是外界。”

    魏真懒懒地给了一句，“他们和我有关系么？我认识他们么？”

    蒋勤伊，“....”

    “我们的父子情和做饭，做几顿饭，谁收拾屋子谁洗碗没半毛钱关系，我们的生活也用不着外界评价，我们过的开心就行了，关别人屁事儿，妈你要是看不惯明天就搬走。”

    蒋勤伊闭上嘴走了。

    于是第二天出现了这一幕，魏真还在和赵大宝睡觉，蒋勤伊已在厨房煎起了鸡蛋和培根，赵大宝从卧室出来猛柔眼睛，他真的惊到了。

    女人下厨正常不过，但赵大宝觉得这个女人一大早站在厨房是让他意想不到的。

    关键是这个女人根本不会做饭！

    赵大宝瞟了一眼，垃圾桶里最少有五六个糊了的鸡蛋和三片焦了的培根，而蒋勤伊正在煎的鸡蛋好像也快糊了。

    “伊姐我来吧。”

    蒋勤伊太专注锅里的鸡蛋，没注意到赵大宝，闻声顿了顿坚定道，“不用，赵大宝我可以的，你去洗脸刷牙吧。”

    “伊姐你还是出来吧。”

    “你去洗脸刷牙，我很快就好了。”

    蒋勤伊话落锅里的鸡蛋糊了，其实煎鸡蛋有多难，可蒋勤伊追求完美，她既要把鸡蛋煎得完完整整又要不老不嫩色泽好看，这就有点儿要求下厨人的手艺了。

    赵大宝看到蒋勤伊面无表情将锅里的鸡蛋倒入垃圾桶，又打了颗进去。

    “赵大宝我真的可以，你要相信我。”蒋勤伊回头强调了一遍她没问题。

    赵大宝看蒋勤伊坚持，没往里走也没去洗手间，坐到了餐桌前。赵大宝要等到鸡蛋所剩无几的时候，想办法把蒋勤伊弄出厨房。

    然而蒋勤伊竟真煎出了完整又黄灿灿的鸡蛋。

    蒋勤伊的面部表情向来没多大波动，说话也是淡淡的平稳有条理，她本身也属于那种冷气质形，可此刻她因为一颗鸡蛋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激动得像她造出一座大厦一样，难以平静。

    “我成功了！赵大宝你快看我成功了！”

    赵大宝望着她甩着头发大呼小叫的样子，没忍住噗嗤笑了，“伊姐我来吧，你休息一下。”

    “不，赵大宝你先吃，我再煎几个。”蒋勤伊在精神病与冷气质之间切换得游刃有余，上一秒还笑得像朵花儿欢呼着，下一秒一本正经冷傲地说着，“我就说做饭怎么会难倒我。”

    蒋勤伊将鸡蛋盛出递给赵大宝又返回了厨房。赵大宝品尝着盘里的鸡蛋，不自觉得吸了吸鼻子，他闻到了一股焦味，不是鸡蛋的糊味，赵大宝打算进去看看，魏真从房间出来了。厨房是半敞式，魏真站得角度看不到里面是个什么情景，以往这个点儿他妈一般是坐在餐桌前等着吃。

    “大宝我妈呢？”

    赵大宝指了指前面，“伊姐在做饭。”

    “做饭？”

    魏真正疑惑地探身往里瞧，厨房传来嘭地一声东西落地的响动，随之是蒋勤伊的尖叫，“天啊我的粥！”

    赵大宝和魏真无语的对视一眼，同时往厨房走，蒋勤伊抓着地上捡起的锅盖拦住了他们，“你们不要进来，我可以搞定。”

    说完蒋勤伊又自信满满的进了厨房。

    魏真发愁地挠着头小声道，“大宝怎么办？我快被我妈折磨疯了！”

    赵大宝看了一眼在厨房里折腾的蒋勤伊，抿嘴笑了笑，“算了老魏，伊姐想做饭就让她做吧。”

    对付着吃完早饭，魏真一走，闭关的蒋勤伊也出门了。

    赵大宝在厅里拖地看到蒋勤伊提着两大袋衣裳出了卧室，主卧有洗手间也有晾衣服的落地台，赵大宝从不进蒋勤伊房间，他不知道蒋勤伊洗不洗衣服。

    看这情况这个女人应该是不洗衣服，要把这些送到干洗店。

    赵大宝握着墩布竿站直道，“伊姐你放下吧，我来洗。”

    蒋勤伊穿上鞋，不满地努了努嘴，“你真当伊姐是笨蛋呢，衣服都不会洗，这些不能手洗，我才送回家让保姆干洗。”

    听她这么说，赵大宝继续弯腰拖地，“那伊姐你路上慢点儿。”

    蒋勤伊拉了拉披肩打量着拖地的赵大宝，她发觉这孩子除了学习做饭洗衣服打扫房间，好像没别的娱乐活动了。

    不过又要学习又要管这一摊子还哪有时间玩儿！

    蒋勤伊本想问赵大宝为什么从来不出去玩，一想到这儿，嘴张了张道，“赵大宝快过年了，不买衣服吗？”

    赵大宝随口答着，“等过几天和老魏一起买。”

    蒋勤伊道，“别只顾着做家务，出去找同学玩吧，不过别耽误了学习。”

    赵大宝想有什么可玩儿的，有那点儿时间他去找老魏了。

    “好的伊姐。”

    蒋勤伊点点头，转身开门之际想起什么似得又转过了头，“赵大宝不想学习也不要勉强自己，开心最重要。”

    赵大宝抬头看着蒋勤伊认真严肃的表情，笑着点了点头。

    蒋勤伊这一走，天快黑了才回来，她给赵大宝打电话让赵大宝下楼接她，赵大宝以为蒋勤伊出了什么事儿，不然又不是没长腿干嘛还让人接。

    赵大宝急匆匆跑下楼，只见蒋勤伊打开汽车后备箱往出拿东西，赵大宝走近一看，后备箱塞满了菜和各种杂七杂八的肉.海鲜。

    赵大宝和蒋勤伊把这些东西拿上楼，放到厨房，蒋勤伊轰着赵大宝走，并且警告赵大宝，这个地方以后是她的，没她的允许赵大宝不可以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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