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袁宝冷笑一声,“狗屁,我还缺乏母爱呢,我怎么没老粘着你妈啊。”
“我妈没有播撒母爱那根神经,粘着也没用,”陆远侨道,“你看自打我出院,她老佛爷除了让助理来个电话外,还问过我没?”
袁宝摸着下巴一回忆——还真没有。
“我顿时特别同情你,但我不想给你一个爱的抱抱,”袁宝把屁股下面的垫资塞给陆远侨,“给你个靠垫抱抱吧。”
陆远侨觉得当年看出袁宝十分善良的那只眼一定是瞎了。
十分钟后,陆远侨闷闷不乐洗澡去了,袁宝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内心里钻出一丝愧疚。
怀揣着愧疚的心,她去厨房热了一碗牛奶,端到陆远侨的床头柜上轻手轻脚放下。转身正要离开,脚下却不留神踢着一个盒子。
盒子原本是放在床下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下面探出来大半个,盒盖被袁宝一踢,滑落在地,露出里面放的东西来。
袁宝下意识低头看去,借着台灯不甚明亮的光线,发现里面是一沓一沓照片。
“咦?”
袁宝在最上面一张看见个熟悉的身影,她蹲在床边把那沓整齐的照片从盒子里拿出来,盯着照片上的人发愣。
那是十六岁的袁宝,扎着马尾辫,奔跑在塑胶跑道上。
照片是从侧面拍摄的,左下角甚至还有无名氏的半个脑袋,一团黑影挡在角落里。袁宝手指摸着照片背后的凹凸,她翻过来一看,是陆远侨疏朗的字迹。
上面写着:2005年校运会,袁宝800米
袁宝感觉心尖上像被点住了穴道,带着点酸困的触动让她忍不住翻开下一张照片。
那是一次联欢会,她穿着黑白相间的羽绒服,活像一只企鹅站在教室正中。她正声情并茂地演出一台喜剧,飞扬的神色简直要冲出这薄薄一张相纸。
陆远侨在后面注释:2005元旦联欢会,袁宝小品
这是不薄不厚的一沓照片,袁宝握在手里,它们涌出鲜活的温暖,熨帖着她的掌心。她转眼看向那有几分沉重的纸盒,发现里面每一沓都是一整年,一共十二沓。
袁宝自胸肺间挤压出一声叹息,她把手里的照片重新理好,端端正正摆回原处,捡起旁边滑落的盖子把纸盒归位,闷声从陆远侨房里出去了。
袁宝回到自己房里,鬼使神差地把房门轻轻掩上,泄了口气把在床上躺平,失神地盯着天花板。
她和陆远侨之间有一种默契的平衡,谁都没有率先动手去把天平上的砝码给挪一挪,因为他们都知道,只要那砝码一动,他们就不能装聋作哑了。
无视等于不存在吗?
他们无视了曾经莫名的躁动就假装那躁动已经被摁灭在墙角,粉饰太平地对所有人宣布:不管你们有没有纯洁的友谊,我们就是有,你等凡夫俗子就嫉妒去吧。
可盒子里的照片偏偏在这四平八稳的时候跳出来捣乱——袁宝暗骂自己手贱,重重在心底啐了一声。
袁宝又想起她和周晓雪出事那天,其实先赶来的人不是警察,也不是她爸,而是陆远侨。只是这事到后来谁也不提了,大伙都装疯卖傻当成是集体发白日梦,齐刷刷把这一页翻了过去。
“老袁?”陆远侨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哪去了……老袁?”
袁宝被陆远侨叫魂似的动静给一锤子砸回了现实,脑子里攒起来的那点微末的激动瞬间被砸得魂飞魄散。
“这儿呢——”袁宝对着紧闭的门挥了挥爪子,有气无力。
须臾,陆远侨的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
袁宝看着门口熟悉的这张脸,恍惚有点看恐怖片的错觉,“你觉不觉得每天站在自己身体外面看着自己,很诡异。”
“诡异,”陆远侨很不走心地应付她一句,接着道,“去你爸那用不用买点什么?空着手去不太合适吧?”
袁宝恨不得把白眼化成实体甩给他,“那是我亲爹,不是半路捡来的。你真要提个水果篮去,估计他得领你回医院复查,看脑子是不是给撞废了。”
陆远侨皱皱眉,“吃枪药了你,真不友好,我睡觉去了。”
袁宝肚子里憋着一堆话,愣是没蹦出来,她眨巴眨巴眼,道了句“晚安”,就别过头抱住陆远侨帮她从家里搬来的大号邦尼兔,黯然神伤起来。
北城的另一边,阴气沉沉的老宅里,原清和正对着一只刺猬喋喋不休,刺猬乍起了满身硬邦邦的刺,撅着屁股对原清和表示了鄙视。
月朗星稀,原清和望一眼圆月,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