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守烽拉过常安的手来把脉,可是脉象一切正常。连他父亲都找不出常安昏睡不醒的原因,他就更是如此了。他抿着嘴唇,低下了头。
“我应该没事的……吧?”常安也不太确定,毕竟穿越是件大事,但少爷问的应该也不是这么非日常的东西。
当然他也根本不敢说自己是一个来自别的宇宙的一个蓝蓝的星球里的一种跟他们很像但又不一定是同一种东西的生物。
少爷可疑地望着他,接着问他:“那你给我说,一百减七是多少?”
“诶?九十三。”常安满头问号,答了。
“再减七?”
“呃……八十六。”
“再减七?”
“七十九……常少爷,”常安打断了连续减法测试,说,“我真的没问题。”别的不敢保证,至少身体和大脑的功能都是正常的。
“可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记不住,”少爷说,“我们要去修仙啊!”
“哦……诶?”常安呆滞三秒,叫道,”对哦,修仙,我们要去修仙啊!“
他记起来了,这里是个修仙世界。
也就是说,这里能修仙!
哦呵——
常守烽看着忽然兴致高昂的僮仆,眼里不禁有了一种关切智障患者的同情与怜悯。
别人的记忆纵使出现在自己的头脑里,也是一段陌生古怪的外来物。
虽然对于这具身体来说,他的灵魂才是外来的。
他还记得穿越之前的那一刻,他在深夜疯狂加班之中突发抽搐,倒在办公桌的键盘上,白眼上翻,嘴吐白沫,而旁边的同事都忙碌得同他抽搐的样子差不多,谁也没有发现他真的在抽搐,于是只有漂在半空的他的灵魂静静地、略带悲伤地看着自己的头颅砸到退格键,屏幕上刚完成的报告正由光标一行一行痛哉快哉地吞噬掉。他叹了口不存在的气,灵魂缓缓上升,穿过嗞嗞作响的日光灯和天花隔板里密密麻麻的线路,进入黑暗包裹的世界。在他完全闭眼之前,他想,要是有下一世的话,他绝对不要忙碌地虚掷光阴,而是有多懒就活多懒,绝不为别的身外之事牺牲自己的空闲。
毕竟比起忙碌地虚掷光阴,还是悠闲地虚掷光阴更加舒服啊。
“常安!”
少爷的叫声让他回神。“你又发呆了。”少爷说。
“我没有发呆。”
“那你给我说,七十九减七是多少?”
“少爷别这样,”常安说,“七十二。”
“我怕你那怪病又要发作,到时还醒不醒得来就难说了。”
“是常安不好,让少爷担忧了。”
“哼,仆人不看好自己的身体,麻烦的还不是主子,喏——”他向边缘挪动,腾出一席位置,“要是你累的话就躺一会,毕竟我们还有两天路程。”
“少爷这样使不得。”常安面无表情地说。
其实他很想就这样躺下去,但他还是稍微顾着点主仆关系为好。
可是,马车不比汽车,颠簸令人疲累,而那三重软垫又滑又软,还散发着常家独有的药材的清香。他真的好想舒舒服服地躺下去,挠挠肚皮,再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别硬撑了,你给我添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好的少爷,那我就躺一会,就一会儿。”
于是常安麻利地向左倒下去。好舒服啊,这种姿态,与通宵加班之后歪倒在公司沙发睡觉的感觉完全不同,不累的小憩才是真正的休息,劳累过后的休息只是身体被掏空的补偿。
只是——
常安又噌地坐起来,说:“少爷我还是坐着吧。”
马车终究不是很宽,他一睡,头就枕到了少爷的大腿。这样成何体统呢。
阿弥陀佛。
“区区下人哪来这么多事,叫你睡你就睡!”常守烽伸手,将常安拉了下来。
常安枕在大腿上,脸颊磨蹭着质料上好的衣物,暖暖的,软软的,没一会他真的就困了。
“少爷失礼了。”常安打了个呵欠,瞄了瞄常守烽的脸色,见他没怎么反感,就闭上了眼睛。
睡着前他想着仰望角度的少爷。
他才发现少爷扎着马尾辫,因为发尾就落在自己脸颊旁边。
而且。
少爷还真好看啊。
脸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