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澈站了片刻,宣逸本不指望他坐下,以为他会扭头去找书,没想到他当真坐了下来,便诧异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刻什么?”孟澈被看得神色有几分不自然,略微僵硬地开口问道。
“刻什么?你看不出来吗?我还能刻什么?当然是刻美人呀!”宣逸喜笑颜开,嘴上轻佻胡说,眼神却认真盯着小木人不移分毫,手中的小刀翻飞、一刻不停。
“……”
“嘿,你那是什么眼神儿?别这么鄙视我呀。”宣逸刻完了木雕人物的衣摆,停下喘了口气,恰巧看孟澈对着他就快翻白眼了,赶紧拿刀背匆匆在已成形的木雕上刮了几下,“呼”地吹了一口气,将表面细碎的浮屑吹净,单手托起放在掌中递给孟澈。
“立雪兄,看看,这像谁?”
孟澈原本有些臭臭的脸色,待看清了这个小木雕后,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是他。
“哈哈,我给你刻的。开不开心?喜不喜欢?”宣逸将木雕举了片刻,又拿回手里细细雕琢其上未完成的五官,心大的还不忘嘴上继续调笑。
孟澈惊讶过后,微微将头侧到一边,低眼垂眸,掩住凤眸中一汪潋滟的波光。
宣逸飞速刻完,看着孟澈俊美略带稚气的侧颜,忽的察觉他脸上一贯的冰冷之色居然没有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此时看上去竟有几分柔和。
于是宣逸不自觉地带了点认真讨好的口气道:“刻好了!送给你,谢谢你给我的药,这是我的回礼。不值什么钱,却是我亲手所刻,一番心意,立雪兄请一定收下。”
大概也是难得看到宣逸能正正经经的好好说话,孟澈的表情也慎重了起来,他微微挺直脊背、双手接过捧在手上、看了片刻,又递还给他。
“?”宣逸不明所以,心里纳闷,望着孟澈露出询问的眼神。刻的不好,他嫌弃了?
“字。”孟澈道。
“??”宣逸一脸迷茫。
“是你所刻,刻上赠礼之人的字吧。你的字:行言。”孟澈说完,拖着木雕的手又微微抬高、递到宣逸面前。
宣逸一听恍悟到,也对。予人字画,自然是要留名的。木雕亦是同理。可看着孟澈又开始一本正经的脸,宣逸就有种把他的面无表情脸给揉化的冲动。于是鬼使神差地刻上自己的字后,又在旁边刻了个桃心,一边刻还一边诡异的想着孟澈看到这个桃心时会不会露出羞涩或者是恼怒的神情。
可真等他刻完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孟浪了。心想:一向循规蹈矩、一本正经、知礼守节的孟立雪看到这个浮夸的、经常只会被在风月场合女子大胆用以示爱*的桃心,会不会气得拿它甩到我脑瓜子上?
这么调戏小古板的孟立雪,似乎、不太好?可他、好像、也不是故意的?
他犹犹豫豫地递出了木雕,身体神经紧绷,准备随时在那木雕飞过来时一个打滚躲过去。
开玩笑!木头打人很疼的,他最怕疼了。
谁想孟澈拿在手里看清了,立马闭上眼睛呼了口气,冰冷的嘴角抽了抽,捏着木雕的纤长手指用力的微微泛白,像是涵养很好的忍下了怒气。
等孟澈再度睁开眼睛,清澈冷淡的瞳仁里又是一副云淡风轻。
小小的木雕通体圆润,衣摆调皮地翘起了一角。腰带中间有一朵小巧的兰花,这是象征着孟家校服特有的标致——雪域飞仙,腰间别着他特有的仙器——初霭。微微挑着的凤眸带出了几分孟澈此刻脸上还未脱的少年人的稚气,高挺而有型的鼻梁下,抿起的薄唇看上去凉薄而严肃。
惟妙惟肖,神~韵俱~佳。
孟澈将那小木头人儿拿在手里端详、目不转睛。
这是怎样的一双巧手。他的主人看上去明明轻佻浮躁,却能将人观察的如此入微,真是让人意外又惊喜。
孟澈拿在手中反复看了良久,竟然觉得看着这个小木雕像照镜子一样,遂小心地将它揣进了衣襟里。
“谢谢。”他认真看着宣逸的眼睛,严肃且一本正经的说道。
宣逸也没想到他这么正经,弄的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摸摸鼻子又打算胡扯一番。
没想到,此时孟澈视线一撇,神色一凛,忽然噌地一下从席子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