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任宣逸如何撒泼打滚,好话说尽,孟澈仿佛入定一样,毫无动作、悄无声息。
最后,宣逸只好求饶道:“立雪兄,你要不要这样认真?好歹我们是同窗,还互相赠了礼品,也算半个熟人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你这样可是会害死我的呀?”
“如何害?”听到“害他”二字,孟澈总算开了金口。
“三遍清心咒,抄起来岂不是闷死了?”
“闷?”
“对,三遍清心咒,我得一个人憋在这鬼地方抄多久!再说我也知道错了啊。意思意思就行了,何必如此较真!”
“犯了错就要罚。偷懒耍滑,根本不诚心。算什么认错?”
打也打了,磨也磨了。宣逸见和这块石头说不清,气性又上来了。于是哼哧哼哧地往矮桌旁一歪,和他比看谁耗得过谁。
谁想大半个时辰过去,宣逸抓耳挠腮,眼见天就要黑了,孟澈依然没有要动的意思,这对于成天和猴子一样蹦来蹦去的宣逸来说,是极大的折磨。
他弹坐起来用力抹了一把脸,重重叹了口气。任命地一屁股坐回梨花木桌旁,恨恨地提笔刷刷地抄了起来。
行!你狠!我耗不过你!我服了!我抄!
孟澈看他乖乖的开始抄写《清心咒》,脸上还是隐约可见咬牙切齿的模样。微微摇了摇头,提笔沾墨也抄起了《清心咒》。
宣逸抄了一会儿,贼头贼脑地伸脖子探头过去一看,心内惊讶孟澈怎么也抄起来了。
该不会是……?霎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眼睛一亮。
“你抄你的,我抄我的。不许偷懒。”孟澈好听却仍处于少年时期的声音仿佛风铃轻轻碰在了琉璃上,空灵澄澈,干净温润。然而再好听,依然打击人。
听完这句,宣逸身体一萎,焉头搭脑,低下头老老实实继续抄写咒文。
时间不知不觉宛如山溪缓缓流过,宣逸抬头看着窗外满天的彩霞渐渐褪色,惊觉自己居然老老实实地又抄了一个时辰。
遥远的古钟声从墨兰院悠悠地传来,原来已到戌时了。
许是被这古老的钟声敲醒了,宣逸突然神思清明起来。他望着孟澈被残阳渡了一层浅浅橙色、犹如温润美玉一样的侧颜,宣逸的气彻底消散了。
他此刻觉得,刻板而默守陈规、寡言少语、冷冰冰的孟澈居然有种固执的可爱。
如果能有个朋友,人品极佳,涵养又好,虽然坚持己见,却又能与你共同捱过沉闷与寂寞,那么,这样的朋友,是不是极好的朋友呢?
人生若得此良友,会不会、有些许不同呢?
想到此处,宣逸心中蓦地涌起一股冲动。望着正低头认真抄写的那人,开口真诚道:“孟澈,孟立雪,我们,做朋友吧。”
那人缓缓抬起头,在夕阳的一片金橙霞光里,表情让人有些瞧不清。但宣逸依然坚持着望进了他的眼底,看着那仿佛即使岁月变幻也巍然不动、不会褪色的瞳仁,心里莫名的有些紧张。
过了好一阵,直到暮色四合,他甚至以为那人不会回答的时候,顿觉莫名失望。
却听到他清澈的声音此时响起,他说:“嗯。”
于是,那抹最后的晚霞、映着孟澈若冷月飞霜般的俊美侧颜,便留在了他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