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年轻公子下了马车,回身从马车里抱出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姑娘,只见她穿着胭脂红点赤金线缎子小袄,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肤白赛雪,琼鼻樱唇,一双大眼流光溢彩,眉间一点朱砂痣,精致的浑似画中走出的玉人儿。
路人纷纷驻足,直到那对兄妹走进了禾丰楼才堪堪收回视线,惊叹不已。
今年是阮蓁第一次出门看花灯,阮成钰早早便命人在禾丰楼订下房间。
此刻二人进了门,阮成钰报出宣平侯府的名号,无需多言,小二便极有眼色地带着二人直上三楼雅间。
禾丰楼乃是邺城最大的酒楼,就建在西大街上,从三楼雅间推窗而望,整条西大街尽可收入眼底。
二人刚坐下,常乐公主和太子便到了,幸而阮成钰早已料到,按着四人份儿点的菜,饶是如此,常乐公主仍觉不够,嚷着非要再多加几道,“反正有我四哥在,我们只管吃,银子不够了让他派人去取就是!”
听这话说的!太子失笑,这是把他当钱袋子了。
“你有多大的肚子?还需我派人回宫另去取银子。”他觑了一眼常乐公主的小身板儿,“可悠着点儿,别光想着嘴不顾肚子,吃坏了可不算我的。”
常乐公主贪吃,一有什么喜欢的东西非要可劲儿吃,吃够了为止。去年夏天喜欢上了岭南运来的冰荔枝,一日之内吃了近百颗,当晚便直嚷着肚子疼。成帝大怒,以为是哪个狗胆包天的把腌臜手段使到了小女儿身上,召来御医一诊才知原是贪多吃坏了肚子,再瞧瞧她小脸儿煞白捂着肚子冷汗直流的可怜儿样,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阮蓁也知道这件事,听到太子的话冷不防便想起来了,捂着嘴偷笑,一双眼儿滴溜溜转来转去,小模样狡黠又可爱。
常乐公主瞪了太子一眼,对上阮蓁,却软了下来,嘟着嘴说:“笑吧笑吧!谁让你小呢,我是姐姐,得让着你。”
“嗯嗯!”阮蓁也知道见好就收,甜甜叫了句“思若表姐”,惹得常乐公主捧着她的小脸儿揉了又揉,最后实在忍不住上嘴啃了两口这才放手。
阮成钰一边跟太子说话,一边黑着脸拿出帕子擦去阮蓁脸上亮晶晶的两道口水印。
说话间菜便上来了,四人吃完饭,便出了禾丰楼。
此时已然是夜幕低垂,街头巷尾挂满红灯笼,灯光摇曳,花团锦簇,成百上千只花灯将整条街映得恍如白昼,烟花如满天繁星在夜空炸开消逝。
四人顺着人流慢慢挪动着脚步,阮蓁和常乐公主两人手牵着手走在前面,阮成钰和太子在后面跟着,为她们挡开身后的人流。
满街的花灯,样式种类繁复多样,有宫灯,走马灯,百花灯,鸟兽灯,琳琅满目灿烂粲然,看得人目不暇接。
不远处围着一圈人,常乐公主努力垫了垫脚尖,左摇右晃地借着缝隙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是个猜灯谜的摊子,她登时来了兴趣,“阮蓁,咱们去猜灯谜!你这么聪明一定能猜对!”
言讫便借着自己身量小,拉着阮蓁往前挤。
“等等……”阮蓁回头吃力地看向阮成钰,想让常乐公主等一等他们。
恰在这时,舞龙舞狮的队伍经过,带来一大波人流,阮蓁和常乐公主被推搡着不断往前走,浑浑噩噩不知走了多久,人潮才散了些,阮蓁定神一看,周围哪里还有阮成钰和太子的身影,就连一直和她牵着手的常乐公主都被人群冲散了。
阮蓁朝四周看了看,可这街上到处都是人,她身量又小,触目所及全是乌压压的人群,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哥哥一定急坏了。阮蓁抿了抿嘴,挤在人群中艰难地朝边上走了走,人群外有个茶摊,摊主是个鬓髪皆白的老婆婆,慈眉善目的,此刻正乐呵呵地忙个不停。
“婆婆。”瞅准一个空隙,阮蓁上前,仰着脸露出一个甜美笑靥,问道:“婆婆知道禾丰楼怎么走吗?”
他们刚从禾丰楼出来,走了没多远,她顺着禾丰楼的方向走回去应该可以遇到哥哥。
老婆婆年纪大了,眼神有些不好,眯着眼睛看了好半天,才发现是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姑娘,锦衣华服,脖子上还戴着个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物件的长命锁儿,她佝偻着背朝四处望了望,却没见到这小姑娘的家人。
“那个……你去禾丰楼做什么呀?”老婆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了一句。
靠得近了,阮蓁才发觉这老婆婆给她的感觉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害,她如同嗅到危险的小兽,全身寒毛都立了起来,一边慢慢往后退一边道:“谢谢婆婆,我好像看到我哥哥了。”
她转过身正要挤进人群,方才还佝偻着背动作缓慢的老婆婆却仿佛一下子就到了眼前,拽住她一条胳膊把她拎到了跟前,转头不知对着谁道:“大顺啊!这不是你家孩子吗?”
从暗巷里走出一个三十出头的彪形大汉,脸上一道疤从眉梢斜斜划到嘴角,从老婆婆手中接过阮蓁,在她头上狠狠敲了一下,道:“这死孩子,不听话瞎跑啥!”
老婆婆从又佝偻下背,甩了甩手里的长巾,慢悠悠地转过身,“看好了,别再跑了,人多,小心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