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你是来路,亦是归途(下)
飞机经停迪拜、乌鲁木齐,最后会落地上海。
坐在姜湖身旁的,是个二级士官,看着不过二十出头。
他坐得规矩,几乎不动。
单看他,就累。
小哥上半身长,肩宽,脸部肤黑,比他身上的深色制服还要暗,耳后皮肤却是一小片白。
旅程过长,姜湖某次小憩醒来,对方同她搭话:“你是中建的人?”
机上搭了几个中建海外项目部的人,来接洽战时随着撤侨被迫烂尾的项目重启工作,起这种误会倒是正常。
姜湖淡声说:“不是。”她嗓子很涩,不禁皱眉。
小哥听后凝眸再度打量了她一下,姜湖是机上唯一的女人,本就受瞩目。
礼尚往来,姜湖清咳了声,问他:“你是哪儿的人?”
对方说:“山东。”
哦,孔孟之乡。
姜湖回:“去过,印象挺好。”
小哥温和一笑:“打得旅游广告就是好客山东。”
这种老套的话题基本无法继续开展下去。
姜湖也淡笑了下,没再吱声。
隔了三秒,小哥又问:“你来旅游?”
姜湖还没答,小哥自己又很快否定:“应该不是,现在这种地方的旅游签证应该不可能办下来的,我姐姐是个心比天大的淘宝店主,时间自由,所有冒着枪林弹雨的地方她都惦记去,但很多地方去不成。”
他笑:“提不了她发微博的逼格了。”
姜湖只听,没多说,小哥也知趣不再问。
舷窗外的蓝依次渐变。
又过了会儿,倒是姜湖望着前面这数排的橄榄色,问他:“来这里执行任务多久了?”
“满两年。”他答。
姜湖:“挺久。工作环境安全吗?”
“还可以,遇到高危的情况不多。我们主要在难民营那边。如果你走海路,或者过边境线,还能看到大批偷渡或者等在边境意图闯关的人。人压人,就像灾难片里那样的逃亡大部队一样,黑压压一片。为了上船溺水身亡被冲回海滩的人也不少……”
但那已经不是人,而是人的尸体。他们为了生去努力,却走向了死。
就像是上帝在讽刺弱小的生命。
士兵一直在分享他的见闻,姜湖安静听。
到了最后,她才问:“有人牺牲吗?”
小哥回:“还好,这两年我们队伍里没有。”
但前些年有,姜湖想。
亡了的,是姜行手下的兵,而姜行……不知道过不过得了这一劫。
她会来,春回在,一部分原因恐怕都是那曾经是姜行战斗过的地方。
姜行待过,她们也来看一看他眼睛里装过的地方。
姜湖:“安全就好。”
小哥点头:“第一位的东西。有几个兄弟打算回国就结婚,去了想自己女朋友实在想得慌,越是摸不着看不见的时候,越想定下来,都怕自己突然没了,便宜了别的小子。”
挺朴实的想法,姜湖没接口。
人生中意外来得总是比计划要快,想做的事,拖不得。
后来的航程,姜湖半梦半醒。
梦里有颀长的身躯压在她身上,长手长脚包裹着她,粗糙的掌揉着她前胸。
姜湖身上冒汗,腿间有液体往外涌,四肢酸软,大脑空白,梦里她无法思考。
很快,对方加快了速度……他猛一冲刺,姜湖□□还未至,画面一黑,什么都没了,姜湖从燥热难耐中醒来。
睁开眼时,机舱静悄悄的,只有微弱的夜读灯亮着。
她满脸淡漠,觉得招了邪门的东西。
她想要一杯酒,或者一根烟。
可得忍,都要不得。
到此刻,姜湖才从口袋里掏出那几张被折在一起的纸。
从傅砚笙手中接过的时候,她便认出来,和她收到的那那朵玫瑰是同样的纸质。
那朵玫瑰……姜湖冷笑,那人还真是个敢做不敢当的。
她瞧不上。
姜湖忍住撕掉这几张纸的冲动,将它一一打开。
几页纸上,大部分写满了字。
字迹方正,和她初到勒革那日见过的alma递上楼的那张纸条上的字迹差别不大。
最下面那张,是人用简单数笔画出的路线图。
上面几张,则写满了行路的注意事项。
雨天、雪地,露营、借宿,饮食、饮水,伤病处置……那人列的东西多,啰嗦至极。
煽得轻了,姜湖看完后觉得。
他做了这些,是想让她怎么样?
不痛不快的,没见过这种一言不发的混账。
***
下了机,魔都的风一吹,吹走了姜湖一身萎靡。
维和战士留在场内进行后续的欢迎仪式,出了国际通道,姜湖一眼看到了来接她的人。
不是姜式武的人,是时酒,姜行的哥们。
时姜两家,交情已经有半辈子。
1937年末,日寇踏破金陵城。
甲午后发济的民族资本家时壅,时酒的太爷爷,拒不与日本人合作,导致未及撤离的那些时家人全部被屠。姜家替时家照顾早一步撤到重庆的,时家留下的唯一的时姓男婴,才有了后来的这一脉时家人。
时酒未从戎,早年便北上同校友任静瑜共创科技公司omg,主业是人工智能,推出的高性能机器人已经换代,力推进入火场等高危区域,代替人进行部分高危作业,以减少人力的牺牲。
姜湖眼风一扫,时酒便摘了他骚包的墨镜,问:“小二,你行李呢?”
姜湖排行老二。
姜湖扔了句:“扔了。”没时间回老唐那里取余下的东西。
时酒还有心问这个,说明姜行还在,姜湖松了口气。
时酒轻呵:“老大不小的人了,染上性/瘾都比任性强,还有没有点儿数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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