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茹态度温和,取了针线和刀剪,把小茧身上的那件旧衣裳给修补好,还把袖口和肩膀这些地方都给折起来些,李茹的手工虽然不怎么样,但也比不做强得多,再穿回小茧身上,立马显得利索了不少,小茧两眼亮亮的看着李茹,李茹取了梳子篦子,给小茧也梳好了头发,小兰一直站在旁边瞪着小茧,气鼓鼓的,想说话又憋了回去。
“小兰,你去跟绵花到菜地浇水去!”
看到小兰被支走了,小茧咧开大大的笑容。
“婶婶?你什么时候当俺娘啊?”
李茹摸摸小茧的头发,笑着摇摇头,“小茧,我是婶婶啊,不是娘。”
“那你跟俺达结婚,不就是娘了吗?”
小茧急了,拉着李茹的袖口直问。
“结婚可不是说结就结呢,你还小呢,不懂。”
李茹笑眯眯地,看小茧快哭了,就安慰,“小茧别哭,虽然我不是你娘,可是婶婶也能帮你缝衣裳梳头发呀?叫婶婶不是一样么?”
小茧眨眨眼,摸摸自己身上的衣裳,再摸摸自己梳齐整还扎了根红头绳的小辫子,想想好像也是,就点了点脑袋。
成功地把小茧给忽悠得高高兴兴地走出院门的李茹,在心里不动声色地松了口大气。
当后娘和当婶婶,那可是大不一样的。
当婶婶,哪怕是给闺女吃一口饭,缝一针衣裳呢,那都是说得上来的情份。可换成后娘呢?做多少都是白做的,应该的,辛辛苦苦还落埋怨,真是何苦呢?
才把小茧送走,一回头,就看见小兰藏在院门后,撅着嘴,瞪着眼,一脸不高兴,见李茹回头,就把头一缩,噔噔噔地跑回屋去了。
李茹心里好笑,回到自家院里,把小兰抓过来,再三跟她保证,不会跟小茧他达结婚,更不会当小茧她娘,小兰这才高兴起来,抱着李茹的胳膊蹦蹦跳跳。
李茹这会儿也想起来,这个年代的爹娘,只说给孩儿吃饱穿暖就好了,要是再不打骂,那简直就是再好不过的爹娘了,哪还会去考虑孩儿心里在想什么?
说起来,老祖宗心地好,收养了那么多不是亲生的孩儿,不知道有没有考虑过自家亲生的闺女心里阴影面积没有?
解决了小兰的心情问题,一家人早早做了晚饭,正准备开饭的时候,快嘴霞就来了。
快嘴霞当然是来说媒的,村里的妇女就是她往李茹家里来的最多,先头王老屯跟栓柱说了这件婚事,王老屯是觉得挺可意的,不管是李茹这个王家的媳妇,还是王小茧他达,那都是老王家的人,肥水不落外人田,本家男人娶本家的媳妇,养活的也都是姓王屋儿的孩儿,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那肯定是比半家没男人缺媳妇的过得好。
虽说栓柱说了不成,王家这几个话事的人还以为是栓柱一个大男人,没把话传好,二梅说不准是不好意思呢,这不,就让快嘴霞来当个媒人。
如果是在几个月前,快嘴霞肯定是上窜下跳,欢欢喜喜地当这个媒人,可这会儿眼看着都快到冬天了,家里的粮食都要见了底,外头山上的野菜也越来越少了,就算是天天上山去寻回来哂干,怕也抵不上家里头三个大男人填肚皮。
这回家家难过,就算是当媒人,也拿不着甚好处,顶天了在人家里吃上一顿野菜饭,还不抵跑腿磨嘴的工夫呢?因此快嘴霞就有些精神不振,听李茹回绝了,也都懒得多劝,倒是李茹将微客气了下,让她坐下来一起吃,就赶紧不客气地自己给自己舀了一大碗,头也不抬一下就喝光了。
这也不能怪她,她在这儿吃饱了,回去就能省上一顿,那爷仨就能多吃上些……
谷堆村民们艰难地熬着日子,再怎么样也是靠着山,啃草根树皮也能填肚子,一整个冬天倒是没再听说谁家饿死……但凡老幼病弱的,都没挺过前头几次灾害。
严寒天气,崎岖山路上的冰雪,给谷堆村挡住了外界的骚扰。
等终于春回深山的时候,家里存粮断顿,饿得两眼发绿的村民们,不分大人小孩,男人女人,都爬上山坡,在枯枝残雪下头,找着冒头的野菜芽儿。
一个衣衫褴褛的汉们,跌跌撞撞地打从东边的大路上走来,骨瘦如柴,露在外头的手脚上都生满了冻疮,头发胡子都乱糟糟的缠成一团,越离得谷堆村近,他就越激动,甩开脚底板就要跑,可体力又不行,几下就摔倒在地,爬起来又跑……
这样奇怪的人,在山上挖野菜的村民们都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头上包着一块粗布头布的李茹也从半坡上站了起来,拎着手里的小木铲看向那人。
那人跟野兽一样,突然转过脸来,也看向李茹,盯着李茹看了几秒的工夫,就放声大哭。
“姑姑!姑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