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瑜把《女诫》抄到第九页时,已经过了亥时。
整个阮府都安静下来,只有明瑜房间的烛心燃烧时发出轻微的声响,丫头画屏在旁边候了有小半个时辰,盆里的热水都换了好几次,明瑜还是没有要停笔的意思。
已经入了秋,晚间天气渐凉,明瑜白皙的手指头有些泛红,画屏瞧得心疼,连忙把浸了热水的帕子递过来。
“三小姐,时辰不早了,该休息了,明日还要随夫人一起进宫呢……”
到底是年纪小,才写到这个时间点,明瑜便有些撑不住了,眼角泛了点点莹莹的泪意,她随手翻了翻那本书,差点要哭出声来,“祖母过几天可是要考这本书的……”
都怪她这记性,明明梦到了祖母过几日要考《女诫》,偏偏忘了她要考的是哪几句话了!
“老夫人考你们几个姑娘哪里有进宫见太后重要,姑娘快去休息,要不明天在太后跟前打呵欠,免不得要被夫人说一顿了。”
画屏比明瑜大了两三岁,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假。
明瑜叹了口气,尚显稚嫩的小脸上,秀气的眉眼微微皱着,腮帮子也鼓鼓的,她这才肯把毛笔放在一边,接过画屏递过来的帕子,将每根手指都擦过了一遍。
有几滴水落在了上好的宣纸上面,明瑜没再去瞧,一骨碌爬上了床。
半刻钟后,画屏把书桌收拾好,正把蜡烛吹灭的时候,听到明瑜瓮声瓮气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好画屏,明天从宫里回来给你带玫瑰白糖糕。”
画屏嗔了一声:“早些睡吧你!”
*
次日天刚蒙蒙亮,明瑜就被母亲陈氏叫了起来。
迷迷糊糊地被画屏梳洗打扮好,直到上了有些颠簸的轿子,明瑜方才清醒了一些。
从阮府到皇宫,少说也有小半个京城那么远,没有大半个时辰是到不了的。明瑜闭着眼睛靠在陈氏怀里,一直半梦半醒地被晃到了慈宁宫,就连下轿都是被陈氏抱下来的。
这会儿的太阳大了不少,明瑜的脸色有些发白,被太阳光照得几近通透,一双灵动的杏眼也睁地大大的,正升腾着湿漉漉的水汽。
陈氏心疼地不行,这才刚摸了摸明瑜的头发,里面已经有管事的太监迎了过来,“夫人和三小姐,外面天凉,快些进来吧!”
这太监明瑜见过几次,好像都叫他“李总管”,人精明的很,惯常拿鼻孔看人。今天怕是有什么事用的到阮家,态度陡然转了个弯,比前几次好了不少。
明瑜被陈氏一路拉着进了里面,快到太后的眼皮子底下的时候,还被母亲小声嘱咐了一句:“一会儿太后说什么,你只顾着笑就对了……”
声音不大,一下子就被方才那太监有些尖锐的通报声盖了过去。
陈氏是早些年被太后的一道懿旨赐婚给阮成山的,当时的阮成山官列正三品尚书,有一位青梅竹马的表妹。
那位表妹,没多长时日,便被阮成山求皇上赐了贵妾。
刘氏也是大户人家的贵女,又是被圣旨赐进阮府的,再加上陈氏唯唯诺诺与世无争的性子,平日里便掌了府中不少的事。
明瑜自是了解母亲的性子的,不愿惹是非,也最怕惹是非。明瑜捏着手指,嘴角轻轻地抿了一下,听话地应了一声。
到了跟前,陈氏连忙拉着明瑜跪下去,见太后正闭着眼睛一颗颗地捻着佛珠,规规矩矩地请了安:“拜见姑母。”
太后捻珠子的动作这才停下来,才把佛珠放在托盘里面,就立刻被李总管收起拿了出去,连太后旁边伺候着的几个大宫女都被一起带了出去。
这是有事要跟她们母女说了。
明瑜着实听了母亲的话,叫了声“姑祖母”,就安安静静地不说话了。
画屏今天给她梳了最简单的垂挂髻,发髻两边簪着通透翠绿的蝴蝶簪,水灵又秀气。
太后才和陈氏说了没几句,已经把视线转到了明瑜身上:“瑜丫头再过两年也要及笄了吧?”
真难得……还记得她名字里面有个“瑜”字。
明瑜垂着头,手指在宽大的衣袖底下慢慢攥起来,“是……”
“抬起头来,让姑祖母看看。”
陈氏这会儿要比明瑜还要紧张,她紧抿着泛白的嘴唇,完全没有太后突然亲近的开心,正想着找个说辞婉拒了,身边那丫头已经抬头看了过去。
“老三也该成家了,我瞧着瑜丫头水灵,以后跟了老三怎么样?”
太后这话一出,陈氏和明瑜都吃了不小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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