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灌了两口粥,按着上辈子教习姑姑教得摆出了一张看着既温柔又贤惠的脸道:“我二哥是不可能让我住到一个陌生男人家里的,这里肯定是和我定下亲事的楚祐家里,能来给我送粥的,除了楚祐,就是和楚祐极亲近的人了,只是不知道你是?”
这男人面色放缓,他嗯了一声道:“我是楚祐。”
楚祐说完这句话,见谢芳盈只是对自己笑笑,没什么旁的反应,顿了顿又道:“别叫我楚祐。”
见谢芳盈正咬着鸡蛋满脸疑惑的看着自己,楚祐耳根可疑的红了一下,谢芳盈就听他板着脸道:“你不能叫我名字,你要叫我夫君。”
这里有这种风俗吗?
谢芳盈迟疑道:“我们才刚定亲,这么叫不好吧!”
楚祐皱着眉头道:“我肯定是会娶你的,难道你要嫁给别的男人吗?”
谢芳盈正在喝最后一口米粥,她刚刚吃鸡蛋的时候吃得着急有些噎到了。米粥刚进嘴,谢芳盈就听见楚祐的问话,闻言,她差点把自己呛着!这男人怎么知道她不想嫁给他的?!
见谢芳盈这个反应,楚祐面上嫌弃的皱了下眉,身体上前轻拍谢芳盈的后背道:“别着急,我养得起你。”
想了想,他拿走了谢芳盈手里已经空了的粗陶碗道:“大夫说你现在不能多吃,喜欢喝粟米粥,晚上再喝。”
谢芳盈是不是会嫁给别的男人的话题被岔过去,见楚祐拿着空碗就要走,垫了垫肚子的谢芳盈方想起原身的两个亲人来,忙问道:“你要去哪儿?我二哥和小弟呢?”
楚祐没有回头,他边走边答:“我去洗碗,顺便告诉你二哥你醒了。”
去洗碗?上上辈子的联邦有自动洗碗机不用人力洗碗,可经历过上辈子的谢芳盈却是知道能够主动给妻子洗碗的男人是有多么难得的!看这楚祐宽肩窄臀鼻梁高,相貌英挺会洗碗,白得了这么一个未婚夫难道说是自己赚了?!
但也没准是因为他单身一个人不得不会做饭洗碗也说不定呢?!
只是为什么谢芳盈总是觉得他这么眼熟呢?
抛去心中的疑惑,谢芳盈又回到了那个自己费劲走出来的屋子里,坐在桌子边上等着谢二牛的到来。
谢小丫这个身体今年十四岁,正该是一个女孩子最肆意美好的时光,而她的二哥谢二牛也不过比她大了三岁,今年刚刚十七。
十七岁的谢二牛有着一双三十岁的手,现在,他用那双看上去已经有三十岁的手轻轻的碰了碰自己妹妹的肩头,口中不停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谢二牛看着比楚祐低了一个头,他头发发黄,身体枯瘦,唇色有些发灰,两颊微微凹陷,看起来实在不好看,可有着谢小丫记忆的谢芳盈却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不好看的男孩在几个月前身体健壮,是村里大爷大娘们都喜欢的壮小伙。
而谢小丫和谢三牛就是让谢二牛变成现在这样的罪魁祸首。
他们这一路虽未曾走多远,可实在是缺吃的,一路过来,路边的树皮都被人扒了一层下来,早有人易子而食,谢二牛要护着他们俩不被人偷走,要找吃的找喝的,要守夜,有时候还要因为一口吃的和人打一架,吃不饱喝不好睡不好,他又怎么健壮得起来?
仔细看着现在的谢二牛,再看看记忆里的谢二牛,谢芳盈都有些不能相信这是一个人了!
她不由眼中含泪唤道:“二哥!”
咦?谢芳盈奇怪着自己心中对谢二牛感情的强烈,难道,这是谢小丫残留的情感吗?那除了谢二牛,她还对谁有这么强烈的感情呢?
心中的好奇不妨碍谢芳盈继续哭,只见她抓着谢二牛的手哭道:“二哥,二哥我害怕!我还以为我这回要死了!我还以为我自己醒不过来了!”
谢二牛手忙脚乱的安抚着谢芳盈,但他不会说什么好听的,只是蹲在谢芳盈面前不断重复着:“不怕小丫,小丫不怕,二哥在呢!二哥在呢!”
谢二牛越是安抚她,谢芳盈越是想哭,开始还只是在发泄谢小丫残留的感情,可在谢二牛的安抚下,谢芳盈好似把心中所有积累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
哭了好一阵,谢芳盈才停下来,忽然想起什么,她问道:“二哥,三牛呢?”
谢二牛见谢芳盈终于不哭了,不由得松了口气,天知道,他谢二牛这辈子啥也不怕,就怕老娘和妹子哭了。听见自家妹子问自己,谢二牛连忙答道:“三牛他不是会写字吗?我让他去买些纸笔回来,咱爹娘葬得急,我怕两位老人在底下呆得不舒坦,咱们这也算安顿下来了,你二哥我这里还有点碎银子,想买了棺木把爹娘葬咱们族里的祖坟去,让他给咱爹娘写了碑上的字去县里找石匠刻出来。”
还不待谢芳盈说话,就听门口穿来一个声音道:“舅兄怎地不来问我?我这里就有纸笔,倒让小舅子白跑一趟。”
面对这位收留了自己兄妹三人的妹夫,谢二牛总是硬气不起来,他见楚祐站在门口,不由站起来搓搓手,意识到自己这样是露了怯,又忙把双手背后道:“妹,额楚兄弟原来也识字啊?”
谢二牛心里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他楚祐叫舅兄小舅子叫得顺耳,自己怎么能跟着他叫上妹夫了呢?!自家小丫可还没嫁给他呢!
楚祐虽然有些遗憾没能听谢二牛叫自己一声妹夫,但看着谢芳盈听说自己识字之后那亮晶晶的眼神,心里又不由飘飘然起来,只是他脸上惯是没什么表情,嘴里轻描淡写道:“小时候家里娘亲送我去念过几年书,不算得什么。”
谢芳盈有些惊讶,想不到原身这个做猎户的未婚夫竟是识字的!
想到原身大字不识一个,谢芳盈试探道:“你和小弟真厉害,我也好想像你们一样识字。”
谢二牛也不识字,其实他也想识字的,只是他到念书的年纪的时候家里没钱,等大了几岁,爹娘又要送从小就看着机灵的小弟去念书,他知道家里没钱,也就没提过,他也是知道自家妹妹一直想识字的,可爹娘平素对妹妹虽不曾像村里其他人家一样打骂使唤,却也不愿意让她浪费笔墨。担心楚祐也是和自家爹娘一般想法,怕妹妹惹了未婚夫不喜,谢二牛先道:“你个女孩子家的,识字做什么?”
又对楚祐道:“这妮子就是在家时候被我惯得,其实手脚利索着呢!楚兄弟你要是有什么觉得这妮子哪儿做错了,都跟我说,我教训她,可千万别和她动手啊!”
谢二牛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太露骨了些,怕是在楚祐没恼了自己妹妹之前要先恼了自己,可他害怕啊!在村子里的时候,他就听村里人闲话说猎户大多粗蛮,爱打媳妇,他就这一个妹妹打心眼里疼着,又哪能不提着心?这话总要先说到了,让他知道自家妹妹是有娘家仗腰子的才行。
可想到自己和弟弟现在的处境,他又只能叹气,自家现在这样子,要不是有楚祐收留,怕是活都活不下去了,自己这一家子都靠着人家收留,小丫的腰杆子又怎么能硬得起来呢?想到这里,谢二牛不由臊红了脸。
楚祐状似没听懂谢二牛的暗指道:“舅兄哪里话,楚某怎会是那等会打媳妇的莽汉?”又对谢芳盈道:“媳妇,你想识字是好的,认得字多了总是更方便些,你要是真心想学,有空我便教你。”
谢芳盈闻言异常惊喜,她正发愁怎么自己这个身体要怎么从不识字变得识字呢,这可真就是正瞌睡就遇上了枕头!
说来也好笑,她上辈子刚穿成大家闺秀的时候,她可是真就不识字的,却偏偏要装作识字的样子,暗地里她不知道在上个身体的记忆里有的东西学了多少遍才又变回那个小有名气的才女,结果现在呢?明明识字却又要装成不识字了!
想到以后自己握着媳妇软绵绵的小手教她写字,楚祐心里就一阵激动,天可怜见,他二十出头的一条光棍,终于要能摸着自家媳妇的手了!
楚祐他十一二上死了娘,远亲近亲一个没有,亲近点的邻居也就一个住在山顶上老光棍猎户,老猎户看他可怜,就教了他打猎,可他虽力气比旁人大些,但头几年手生,半大的小子肚子里又能装,猎到的那点子东西,全填进了嘴里,等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半两银子的积蓄都没有,哪家姑娘肯嫁给他?
他哪时候又哪懂得有媳妇的好处?只心里想着你们瞧不上我,我还不乐意娶呢!仍旧是该吃吃,该喝喝,想起练字了就去县城买了笔墨来练字,他猎到的猎物倒是一日比一日多了,积蓄也多了不少,可他就是楞没想起来自己还差个媳妇!
还是老猎户看不下去了,托了媒人,多给媒人塞了些铜子,硬是靠着媒人的那张巧嘴给楚祐说上了个不差的媳妇,也就是谢小丫。
老猎户以为说上了媳妇楚祐就该着急了吧?
嘿嘿,可惜他猜错了,楚祐仍是原先的那副死样子,不忙不慌的,反倒是他着急忙慌的给楚祐张罗着想快点让媳妇进门。
不过楚祐的不慌不忙也就终结在见到谢芳盈以前了,等他见到了被谢二牛抱在怀里的谢小丫,接过了那软软的身体,看着她那烧得红扑扑的面颊,忽然就觉得心里一软,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有个媳妇是这样的感觉啊!想一想,如果将来要自己伺候着的是躺在床上的这个人,其实,也不错?!
等谢芳盈醒了,温温柔柔的和他说话,他心里忽然就更觉得不错了。现在,他心里就一边想着媳妇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和自己学字,一边又想着媳妇还是太瘦看些,还得多养养,养得胖点了才好看。
谢芳盈当然不知道楚祐的内心所想,听了楚祐答应教自己识字,她按捺下心里激动略有些羞涩的笑道:“那,那就麻烦楚兄弟了。”表情之间,把一个被只见过几面的未婚夫称作媳妇的少女展现的淋漓尽致。
楚祐虽因谢芳盈没有称呼自己为夫君有些蹙眉,但他却很快释然,自家媳妇是女孩子嘛,他们还没成亲,听说女孩子都是矜持的,她这样倒是也没错,只是,媳妇脸红的样子看着也很好看呢!
楚.痴汉.祐这样想道。
又和两人说了几句话,谢芳盈就装出了一副疲惫的样子来,她有在联邦的时候观摩过的各种电视剧电影打底,又有在上辈子作为大家闺秀丰富的实践经验,演得虽不能说有十分像,但起码糊弄楚祐和谢二牛这两个菜鸟是没问题的。
等两人出去了,谢芳盈回到床上躺了大概一刻钟,确定两人不会再回来之后,精神力探入空间钮,开始查看起了自己的小金库。
上上辈子放进去的两套制造工具,两个智脑,一堆材料,一些专业书,和几件联邦特点鲜明的衣服还在,上辈子的金银首饰也还在,还有一些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小机关,多是些小件的,一个两个在角落里散着。
她把两套制造工具、两个智脑,一堆材料,一些专业书归拢在一处和那些小件的机关放在一处,这是以后一定会用到的,到时拿取也方便。
归拢好这些,她又拿出上辈子的金银首饰查看起来。
能被她特地收到空间钮里的首饰,无一不是精美绝伦,这些首饰一直被放在空间钮里,只有个别被谢芳盈拿出来带过几回,空间钮里没有空气,现在她拿出来看,钗环佩饰皆是光彩照人,和刚造好时一般无二。
这些首饰若是谢芳盈舍得,随意卖一件出去,脱贫致富也就是转眼的事。
可偏偏,谢芳盈不能卖。这些首饰,她一件都不能卖。
穿越的几率比买彩票中头奖的几率还小,谁能想到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次还不够还会发生第二次呢?
可偏偏,第二次就在谢芳盈的身上发生了!
然后没有一点点防备的谢芳盈就悲剧了。
这些首饰每一件上面都有店铺的印记和工匠的私记,一家老店里的买来的首饰,几年过去,价格可能不降反升,盖因为老店里有老匠人,从他们手里出来的东西几乎没有几样相同,样样都精巧绝伦,在首饰上加上店铺的印记和工匠的私记,一是为了给首饰抬身价,二也是怕首饰出了什么问题方便为客人解决。
而谢芳盈收藏的这些首饰,没几样凡物,还大多都出自京城和江南的老字号,这要是拿出去卖,她要怎么解释一个乡野村姑手里为什么会有这么鲜亮的金银首饰,而这件刻着老字号印记的首饰,为什么找不到生产和销售的记录?
就算是她改换了装扮去卖,可只要发生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万一有人好奇来查呢?现在她背后无权无势,她又为何偏偏要去赌这个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