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因为朝廷有令不许官员与民争利,官员若想有个产业便只能将其产业挂在仆从名下。而这牙行就是如此,名义上是此处县令家的前总管秦二所开,实际其主人乃此地县令。
像这样官员开的产业,百姓去时便更要加上十分小心,毕竟当官的想做些什么总是比商人要容易得多,悄没声的绑个人买到别处去,这样的无本买卖,那些早没了良心的东西哪个不爱做?因此谢芳盈觉得能多点防备心,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谢芳盈驾着牛车等在牙行门口,只让吴叔进去挑人,他对吴叔说了,只要那看着健壮如牛的,若会些武艺则更好。当然武艺太过高强也最好不要,毕竟家里明面上只老猎户一人会武,怕压不住闹出事来。少顷,吴叔便领了个七尺长的壮汉出来,他身量不如楚佑高,但看起来肌肉虬结,竟是十分有力的样子,谢芳盈心里满意,又打量他面相,却觉这人面相有些奸猾,心中奇怪他怎地被卖到了这牙行里。
谢芳盈问其身世,这人说自己原来是某个将军家的军奴,因战败之后偷偷逃窜,这才被送到这偏僻的乡下牙行里,只说请谢芳盈放心,他浑身力气,最能做活,只要让他吃饱穿暖便可。
谢芳盈心道:军奴?原来这人以前是个兵油子!怪不得脸上奸猾。至于他说只要吃饱穿暖的话,谢芳盈也只听听就打心里并不完全相信,又问他:“家中可还有人?”这兵油子道:“我家里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妻儿,就我这条光棍儿。”
谢芳盈心中惊诧,竟是六亲亡故不成?剩下她也不好再问,让吴叔赶车,三人直奔这雍县的花店而去。
雍县是个小县,这里种子店也只一间没什么名贵花草,听谢芳盈要水仙种苗,这店家倒是拿出了几株来说道:“这时节正是种水仙的时候,只是我们小本生意,没什么本钱进那些名贵的花苗花种,只有这几株平常些的,客人您看可好?”
他客气些也不是没有缘由,这些日子谢芳盈抽空给自己做好了一声新衣,她之前买了两匹细棉布,一匹鹅黄一匹淡紫,鹅黄色她做了身交领的薄袄,上用红色丝线绣了几点梅花,下身则是一条淡紫色的百褶裙,裙摆上绣的是蝶恋花图样,有上辈子被世家培养出来的文艺底子在,这身衣裳虽不十分名贵,看着却着实清新可人,趁得她整个人都更添几分清雅秀美,掌柜寻思她这打扮怎么也是个小富人家的姑娘,再一看她身后跟着的两个人心中更为肯定,这才客气起来。
掌柜心中还盘算着:雍县不大,八百年也见不得一回生人,这回见了个年轻美貌的陌生女子,回头定要让家里婆娘去打听打听这女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父母是谁,可有婚配。他家有个小儿子,今年年方十五正是相看媳妇的时候,若娶个这样美貌的姑娘对儿子来说也是美事一桩。
远在战场的楚祐此时还不知有人打起了主意要撬他墙角,还正跟着军营里的兄弟们认真训练,这厢谢芳盈几人买好了种子,便往回家赶,途中那兵油子几番试探,都被谢芳盈搪塞过去,他不知几人深浅,倒明了自己这个新主家不是什么省油的茬子,认命一般不再多说。
见他住口,谢芳盈倒是好奇起来问道:“你当初为何要逃?”
这兵油子道:“我不逃,我就是个傻子,老子好容易从战场上活下来,眼瞅着就要跟着将军回京城,谁知道将军为了战功要将我们这些人处死,割下脑袋充作贼寇,上报朝廷领赏。我若不逃,现下哪有活路?”
谢芳盈闻言霍地一下站起,也顾不上这是不是在车车架之上,质问道:“还有这等事?”
这兵油子似是说得起性,也忘了岳菱芝是他现在主家,只道:“那没有?这世上的腌臜事可多着呢!只是你们这些人安逸惯了,见的少罢了!就说我我家几代都在那将军府上做军奴,辛辛苦苦给他打仗立功,他的命就曾是我爹在战场上给换回来的,他爹的命是我爷爷曾经用命换回来的,然后呢?等我的下场就是要被宰了冲做敌军的人头!成为他战功中的一个!我呸,我们家又不是该着他了,不过是卖身给他,他还真当我们命都是他的,就合该替他去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