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我不治了。”背猫先生转身进了屋,重重把门给关上了。
黄娟子彻底傻眼了,因为现在无论她怎么选择,都代表着她要失去这个儿子了。
虽然黄娟子只有高小文化,但也懂得一个道理,这就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若是让儿子回去,这儿子便死了,若是让儿子留在背猫先生这里,儿子还活着。只要还活着,便有希望。
只是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去跟丈夫交待。
现在背猫先生显然是拿了自己一把,可是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
想来想去,黄娟子一咬牙,敲响了门。
背猫先生一开门,脸上却是笑着的。
“怎么,想清楚了吗?”
“是的,我决定让他跟先生学本事,只不过能不能让他经常回家看看。”
“你们若是想他,便自己来看他吧。”背猫先生道,“不是我限制着他,而是他自己的原因,除非他已经解了这死水咒,要不然,一辈子也别想走出这里了。”
“可是死水咒又是什么?”
“这事你不需知道。”背猫先生说完话,挥了挥手。
黄娟子知道这是赶自己走,虽然不舍,还是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夕阳慢慢落下,天边出现一线残月。
张土生回到家中,却见孩子的床已经清空出来了,黄娟子坐在床边收拾着儿子的小衣服,一边收拾一边抹泪。
儿子死了?张土生的脑袋嗡的一下。
虽然他嘴上说着科学,说着平等,说着各种新鲜的观念,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十分封建的人。因此在他心里,儿子还是相当重要的。
可是儿子身上长草以来,便成了他最大的一块心病。特别是儿子瘫在床上的时候,他的心里便揣上了一大块石头。
他有的时候也在想,儿子这样活着,是不是死了对他也是一种解脱。
因此在这一刻,张土生便以为是儿子死了。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背,却什么也没有说。
这时候他的心底的石头落了地,倒似乎是一种解脱了。同时,他又为了自己的这种解脱而感觉到羞愧。
他甚至没有再问孩子的尸体去了哪里,是用哪张席子卷起来扔到了哪里。
黄娟子见丈夫不问自己,心里既不舒服,又觉得有一种宽慰。
因为她实在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释。
蛙声一片。
可是夜去十分宁静。
夏天的晚上闷热无比,黄娟子去和丈夫紧紧相拥。
因为,他们从此失去了这个儿子。
一直到天亮,黄娟子早早地起床,打扫院子,做饭。
而张土生也早早地起床,发动了手扶拖拉机,早早地出门了。
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似乎一说话,便打破了这心里的平稳。
他们心照不宣,将孩子的事情都封印了起来。似乎张来宝从来没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般。
只不过这么小的一个村子里,大家都很快地知道了张来宝死了的事情。
虽然大家都只是猜的,谁也不肯去揭开这伤口。而且村里偶尔也有生病死了的孩子,俱是用破床子一裹,在河岸的沙滩上挖了一下个坑,埋下去。
时间,或者新的孩子,都会很快让乡村里这些看淡了生死的父母忘记。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秋老虎闹得厉害。
种瓜的黄茂财去河边的瓜地里搭瓜棚,西瓜马上要熟了,这时候最要防着有人来偷瓜。其实乡里人都十分大方,路过瓜地里若是渴了,摘个瓜吃,不算偷。
但是瓜棚却还是要搭的。
搭瓜棚要防几样东西,一是猹,没错,就是少年闰土里的那个猹,第二个是熊孩子,当然那时候没这说法,但是这些孩子不好好吃瓜,吃一半,祸害一半,第三个便是要野猪,这野猪一来,便成亩成亩地祸害。
搭个瓜棚也简单,弄几根小杉树,剥了皮,钉成杉树棚,再把树皮上铺到顶上。只不过底下要挖得深一点,要挖一个地基。
沙地上挖地基还是很轻松的,黄茂财也是驾轻就熟。
拿着宽板锄在地皮上铲了几下,突然便看见一条席子卷着个什么。
黄茂财的脑子顿时嗡地一下,这是个死尸。
晦气,黄茂财顿时骂了张土生的娘,这张土生可真够缺德的,哪家人埋死孩子不是往竹山上的。这张土生把儿子埋到了自己地头。
可是乡下的规矩,这死尸不离寸地,这死尸埋进了地里,便不能再起出来的,除非要找个阴阳先生来,按迁坟的仪式来迁。
黄茂财暗气暗憋,重新用沙子给这席子给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