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杀马特抗靶子的德行,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见了老板简直像狗见了主子,一旦老板不见了,就开始学着老板的样子装腔作势,要是见了能白拿的东西,恨不得全装自己兜里。老板居然想让这么个人看着我,这才叫活见鬼。
这天晚上十点半,老板的司机带着我跟卢广去了老板闹鬼的后宫,刚一下车,就看见周哥自己开着一辆别克车,已经等在门口了。卢广用异样的眼神看了一眼周哥,小声说了一句:“连和尚都开得起这么好的车了。”
我心里真想狠狠给他一巴掌,打得他嘴唇子冒血,再把他的臭嘴缝起来。但面子上我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就好像我根本没听见一样。多年来,为了一点糊口的工资,我就是这么容忍这些小人的。
没想到周哥看见卢广,施了个礼,表示卢广不要进去,他是要到里面释魂,而卢广属阴,身上夹杂的阳气却过于活跃,不适合进去。
卢广听不懂周哥说的什么意思,我却忍不住笑了,小人属阴,且阳气活跃,周哥是在变相地骂他是小人。
我跟卢广说:“既然师傅都开口说话了,咱们务必要照着办。”
卢广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欣阳,不行啊,老板吩咐我必须跟着进去。”
我也不吃他这一套:“那我现在给老板打个电话,跟他说说这情况,看他怎么说。”
卢广转了下眼睛:“老板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吩咐我的,你要打电话再问也没意思,要不你把钥匙给我,万一你跟周师傅在里面有点什么情况,我可以快速开门进去看看什么情况。”
没想到卢广这小子还想搞突击检查,但他忘了,我完全可以把门反锁,给他钥匙他也进不去。想到这,我冷冷地说了句“好”。
自始至终,周哥没看卢广一眼,他点燃了一根青色的蜡烛,送到我手上,叮嘱我千万别让蜡烛灭了。
这青色的蜡烛火苗极小,发出的光更是要多微弱就有多微弱,看起来就像颗豌豆在颤抖,也不知道能照亮多远的路。我问周哥:“要是蜡烛灭了会怎么样呢?”
周哥说:“这个蜡烛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捻,它能照亮的并不是咱们所在的物理世界,而是另外一个世界。如果蜡烛灭了,你就回到了现实世界,不会受到半点危险。不过这样一来,我想教你什么,你也不会知道了。”
我一听,大吃一惊。我至今记得,当年我问周哥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那时候他就说过,那是另一个世界。但那时候他说,那不是一般人能触及的,可今日,他不但要让我接触这个世界,还说要教我。
我刚要问问周哥到底是什么意思,却见周哥自顾自地往前走了,我只得跟上去给周哥开门。
别墅的大门“砰”的一声在我们身后关闭,此时,如豆的烛光竟然渐渐变大,整个大厅被照得越来越亮,眼前的景象简直令我不敢相信。
整个大厅的装修瞬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烛光所照之处,墙面脱落、尘土飞扬,阵阵阴风,吹得我骨头酸痛。
老板的别墅怎么会在瞬间变成这么个样子?我手上这根蜡烛到底有什么奥妙?看到眼前一变,我被吓得裹足不前。没想到周哥突然一只手揽住了我的肩膀,用手托着我随他前行,他沉声道:“你记住,这个世界是虚幻的,也是真实的。所有的亡灵都爱玩障眼法,不是他们本性贪玩,而是他们没有实体,只能依靠自身的能量来制造各种幻象;可是如果你被他们设置的幻象攻击了,也许比现实世界被人揍了一顿还惨。”
从小母亲就不准我随便碰她,我长大后,更是讨厌别人随便碰触我,哪怕别人只是善意地碰触我一下,也会让我浑身不舒服。然而此时此刻,周哥托着我的肩膀,我靠着他的半边胸膛,只感觉浑身上下无比的踏实,身上也不发抖了,一簇火花绽放在我脑海之中,黑暗于我突然变成了一场冒险之旅。
我跟着周哥向前走,通过一条四处都是粪便的通道,眼前便出现了三道红色的拱门。看来,这就是周哥说的障眼法了。周哥说:“在这个世界,很多时候机会只有一次,一旦被困在这个世界,你便永远回不去了。释魂人的使命是,找到这些幻象的罩门!”说完,周哥双眼看向了我。
我仔细一看,这三道拱门是由木板条拼成的,上面刷着红色的油漆。乍一看去,根本就没什么不同。我对周哥说:“不如随便打开一扇看看。”
周哥说:“假如这是你人生的选择,你会随便选一个么?”
我笑了:“如果我的人生可以随便选择的话,也许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说完这话,我又觉得自己好蠢,虽然跟周哥说话不用撒谎,但他哪里知道这些年我都经历了什么。
周哥低头沉吟了一下:“好,那你就随便选一个打开看看后面是什么,你要是承受不住,就马上吹灭蜡烛,这样一来,你就会回到现实世界。”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周哥在我身边,我就有一种绝对的安全感在。我听了他的话,二话不说,上去就拉开了紧靠左边的一扇门。
门口的空间十分狭窄,立着放着一口棺材,棺材里直楞楞地躺着一个死人,我一看这死人的脸,只感觉心口窝像被人插了一刀,血液充满了心脏瓣膜,只感觉胸口像火烧了一样,痛苦不堪,眼泪鼻涕一下子全下来了,我想都没想,带着口水一口就喷向了蜡烛。
没想到,我这一口口水直接喷在了周哥的手掌心上,周哥的大手捂住了我的嘴:“嘘!记住,这都是幻象!”
幻象有这么真实的么?我明明看见棺材里的那个死人就是我自己!我面色苍白,全身僵硬,即使是死了,脸上还挂着泪珠,可见我死得有多可怜。
周哥什么都没有说,他用力拉开一扇门,一道幽光射出,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只感觉自己像一个做梦的人突然清醒一样,眼泪一下子就收回去了,我甚至不明白刚才自己为什么会那么伤心。
我凑过去一看,只见这扇门后,竟然是一道楼梯,再往高处一看,眼前一幕吓得我魂飞魄散!一个女人就吊死在楼梯的上方。她两只紧紧地闭着,眼睛里流出的血和泪一直顺着她的脸颊向下淌,染花了她洁白的长裙。
我突然明白周哥白天带我走这条楼梯的时候,为什么按了一下我的脑袋,这女尸距离楼梯的高度,差不多刚好是我的身高,如果我不弯腰,铁定能碰到她的脚。我估计,以周哥的能力,在白天也一样能看见这副景象,所以他才忍不住要按我的脑袋。
这一次,周哥自己走上了台阶,从怀里拿出一把带鞘的小刀,脱掉刀鞘,一刀斩断了这条绳索。女孩的身体盈盈落下,周哥抱住她,轻轻地将她放在了地上。随即,周哥念了一段经文,只见这女孩身上的血迹渐渐消失,白色的长裙越发洁白刺眼,女孩突然睁开了眼睛,微微一笑,像一只蝴蝶般朝空中飞去,消失在空气中。
我只是眨了一下眼,再睁眼竟然发现我跟周哥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中,周哥正站在一楼大厅的台阶上。他缓缓走下台阶,拿过我手中的蜡烛,一口吹灭:“这女孩为情所困在这栋别墅内自杀了,陈老板却不知悔改,还在不停地玩弄其他女孩。这女孩得不到救赎,每天在吊在这里哭泣,招引了外面的亡灵,这才导致陈老板被一双手打得满脸发青。”
可是有一点我却弄不明白,我问周哥:“为什么我会在红门里看见自己的尸体呢?而且我当时的心情,那真是悲痛欲绝,几乎想赶快死掉。”
周哥说:“咱们释魂派就像一个访客,进入亡灵的世界,也会被它的能量所扰乱,如果你心里有结,这心结的时间长了,也会变成一种能量,两种能量相互影响,就会生成一种新的幻象。那些被困在异世界里的人,很多就是缘于无法克服自己的心魔。”
我恍然大悟,但我也注意到了周哥说“咱们释魂派”,按理说,我没拜师,根本不算释魂派的人,但是想到多年前周哥曾说普通人不要触及那个世界,可见他拉我进来绝对不是没理由的。难道周哥是打算收我为徒?
想到这我偷藐了周哥一眼,没想到被周哥看到了,他说:“欣阳,要不当我的助理吧,工资跟你现在差不多。不过,休息的时间也很多。业余时间,你想干什么都行。”
听了周哥的话,我真有点惊喜,想想陈老板成天把我当保姆,再想想跟卢广那样的人当同事,我真觉得跟在周哥身边是不是太幸福了?更为关键的是,我大学的专业比较冷门,毕业之后,我一直苦于没有什么一技之长,找不到满意的工作,跟着周哥工作轻松,业余时间富裕,我还可以考虑考个在职研究生,试试我的人生还有没有别的路可走。
正当我畅想未来之时,周哥又说:“其实干我们这一行,也不全是这么一帆风顺,毕竟陈老板碰到的这个女鬼,只是怨气未消,并没有什么戾气,要是碰上戾气深重的亡灵,那就是九死一生了!这一点你要考虑好。”
我点点头说:“我考虑好了,回去我就辞职,立即上岗!”
周哥微微一笑,拿出了当老板的架势,昂首挺胸走了出去,我赶快像个助理一样跟了上去,这种感觉果然幸福感爆棚!周哥却突然将那段剩下的蜡烛递给了我:“记得收好,这世界上,可就只有这一根这样的蜡烛!”
周哥一个人开着别克车走了,我坐进老板的车里,却发现卢广不在。我问司机卢广去哪了,司机说:“卢广说是去找厕所,你们刚进别墅,他就走了,直到现在都没出来,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我一听,突然感觉头皮一麻!这小子手里拿着别墅的钥匙呐!老板的这间别墅有正门,也有侧门,要是他老毛病犯了拿着钥匙去偷窃,虽说不是我干的坏事儿,但多少都有我的责任在这里面啊。
正当我倍感紧张的时候,突然看见卢广从小区的绿化带里穿越过来,打开车门,一看我在车里,突然冲我露出一个笑脸:“周大师走了?”
我没搭理他,直接就问他去哪儿了,卢广嘻皮笑脸地说:“别提了,我拉肚子了!这小区里根本就没有公共厕所,我去物业,保安竟然不借厕所给我,你说他们多牛逼。我只好出了小区,走了好几百米,才找到个厕所。”
我心想,你要是拉肚子,跑那么长时间找厕所,不早就拉裤子里了。我忍不住朝他身上看了看,无奈天色太暗,再加上卢广本身穿得就多,就算他身上藏了赃物,光凭肉眼,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我知道自己随便把钥匙给他实在欠妥当,但事已至此,我也不能搜人家的身。再有卢广在公司也是有基本信息的人,想必他进了老板的别墅,也不敢拿什么太值钱的东西,这事儿只能看后面的情况再决定怎么办了。
回到公司,卢广首先下车回了保卫室,司机要还车,顺便把我送到了宿舍门口。就在我挪出一步准备开车门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自己脚下踩到了什么,我用手一摸,脚下是个圆圆扁扁的金属物,车上只有我跟卢广坐过,他先下的车,这东西肯定是他掉下的。
但他怎么可能随身带这么大个的东西?我心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这是他从别墅里偷来的赃物?司机平常也很看轻我,觉得我就是个老板看不上的小职员,即使我要下车了,他也懒得开车内的棚灯,没想到却正好让我无声无息地捡走了脚下的这块不明物品。
我回到宿舍一看,顿时傻眼了,卢广掉下的这个东西,竟然是一块有年头的铜镜!这块铜镜镜面已经失去了光泽,镜子背后有繁复的花纹,却都是我没见过的。我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卢广从老板别墅里拿出来的古董!
想到自己明天就要离职,这件事该怎么跟老板开口,反倒难住了我。以老板的个性,他未必觉得东西是卢广拿的,在他眼里,女人,尤其是女员工,跟小人是同义词。而卢广又是一个撒谎的奇才,我想来想去,这件事还真不能简单地说出去。
然而事情总是出乎人的意料,第二天我跟老板提出要离职,他乐乐呵呵地就给让人事把离职表单给我了。又以最快的速度把新一任的保姆安排在了我的职位上,我心里暗笑,能抚慰他心灵的,根本不是什么驱鬼师,而是小保姆!
事后我才知道,周哥已经给陈老板打过电话了,周哥说,他脸上的青色只要多晒太阳,多去阳气足的地方,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动消退,如今别墅冤魂已散,希望他以后节制生活。可没想到,陈老板听说问题解决了,马上就恢复了本性,听我要离职,更好像抓住了一个机会似的。真是不可理喻。
我把老板的铜镜裹进了自己的行李里,虽然这是一件不义之财,我从小也被教育要拾金不昧,但此时的情况,却让我不得不带走这个祸害。我扛着行李最后看了一眼我奋斗了四年的地方,心里说了句再见。行李里的这块镜子,我在网上查了查,像这种品相,能卖个几千块就不错了,想来老板也不会在意,不如把它当作我在这里工作过的纪念吧。
我当时没想到,在这之后的某一天,我会后悔,做人不单纯,是会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