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下去劝母亲就好。父亲也曾说过,嵘哥儿若真能考得功名,哪怕只是个秀才,将来也可以帮你打打下手,成为你的助力。若是真的分了家……”
许峥摇着头,打断了妹妹的话:“难道我还要指望嵘哥儿做些什么事么?他若真能考得功名,那自然是他的造化,他自寻自家前程去,与我何干?我只要做好自己,就足够了。嵘哥儿是否愿意给我打下手,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
许岫哑然。她其实觉得许嵘读书还是有一点天份的,虽然远远比不上许峥,但一个秀才还是能考得的,努力一点,十年八年后,举人也不是没有希望。许峥一人支撑门楣很辛苦,能有个举人兄弟分忧,也能轻松些。但听许峥这语气,显然是他已然一枝独秀了太多年,根本就没想过还能有兄弟能替他分担了。
许峥又对妹妹道:“我知道,大妹妹是担心许家的未来,不希望两房人分家。然而,这样的大事,两房的长辈们自有考量。若是祖父和父亲、母亲决定了不分家,这家就分不了,自然用不着我一个小辈来多嘴。若是祖父与父亲、母亲决定要分家了,我身为小辈,除了支持长辈的决定,又还能做什么?难道就为了将来自己能有个兄弟为助力,去忤逆亲长不成?万没有这个道理。我只需要把书读好了,下一科会试时能一举高中,光耀门楣,就不会辜负长辈们对我的期望。至于分家不分家……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分了家,似乎他身上的负担还能轻一些,因为他不需要再去为二房的兄弟考虑了。
许岫听了愕然,呆了一呆,还想再说些什么,许峥却已经摆手了:“大妹妹不必多言。这样的大事,哪里有我们小辈说话的余地?我们只要听从长辈们的安排就好。再者,你虽是一心为了许家,奈何二房有心分家,即使你我能说服了父亲母亲,又有什么用?二房的心已经与我们长房疏远了,强留下来,也不会为了长房出力的,反倒是天天生事不断,吵得一家大小都不得安宁。早些分了家,彼此还能清静些度日呢。”
许峥并没有太把许嵘那门亲事放在心上。秦叔涛在承恩侯府,也不过是小二房罢了,并不是当家人。况且,即使没有姻亲相助,他自己也有足够的信心支撑门楣。从结下鲁家这门亲事起,他就知道自己失去了秦家的助力。祖母生前有命,他也只能遵从。祖母与姑祖母,他必定是站在祖母这一边的。既然祖母相信这才是正确的道路,他也只有努力前行,而不是妄想着,永远能从秦家得到帮助。
许峥不再与妹妹说话,又重新拿起书本温习了。许岫站在他的书桌前好一会儿,见他专心致志,视自己如无物,只能转身离开。
她没想到,兄长会是这样冷漠的态度。专心备考,不能说是错的,许家也需要许峥去出人头地,重振家门。可是……人心散了,就再也团结不起来了。多了一个青年才俊,就能重振许家么?许家又不是没有出仕为官的人!多一个官,又能代表什么?
许岫从小在家中接受的教育,就是让她一心一意为许家着想,即使出嫁,也不能忘了自己的根本。可她是一心一意为许家着想了,许家其他人却为了私利而各自为政,就连被视为家族希望的哥哥许峥,也只是埋头读书,对分家这样的大事漠不关心。她一个女孩儿,就算处处为家族着想,又有什么用?姑祖母倒是一心为许家着想了,如今连亲生儿孙都与她离了心,难道就给许家带来什么好处了么?
正相反!因为姑祖母对许家的真心,秦家长房都快恨上许家长房了!
许岫怀疑过,二房闹着要分家,是否跟秦家长房有点关系?她知道许嵘前两日曾经出府见过秦简,见面后不久,许二奶奶就忽然间跟许大奶奶吵起来了。本来只是小口角,却发展到了要分家的地步……秦简是为了亲事而记恨许家长房,拿亲事为饵存心挑拨么?若是如此,许家二房与秦家结了亲,又能得到多少利益?
许岫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蠢。她想这么多做什么?姑祖母又不是什么好榜样,她难道还真要学她老人家,天天想着要做许秦两家的主不成?
罢了,罢了。连哥哥都说,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那么……她也只需要做好自己就行了。许家……有长辈们在,有哥哥在呢,哪里用得着她一个小辈操心?
许岫摇摇晃晃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面色苍白,一头倒在床上,拿纱被蒙了头,再也不理会外界的喧嚣了。